棋秤上经纬纵横,纤纤玉指在棋篓中拈出一枚白子,拈在手中,执棋者沉吟片刻,缓缓落子。
下一刻,祁云秋推秤,道:“是本宫输了!”
她随即起身,走到景怡殿东暖阁窗前,抱起双臂,望向窗外。
此刻窗外已是初冬景象,万物凋零,一片萧索,天空亦是灰蒙蒙的。
舒望晴将棋盘上的白子尽数拣出,归于棋篓之中,笑道:“祁姐姐的棋风犀利,一度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她话里的意思,祁云秋岂有听不出来的?
“望晴啊,是本宫太急了。”
祁云秋久不曾与舒望晴手谈,如今终于有了兴致,舒望晴自然作陪。可是祁云秋却棋风大改,一上来就杀伐凌厉,一度将舒望晴杀个措手不及。
然而舒望晴的棋风却绵密细致,捱过一阵凌厉的攻击,便慢慢看到了祁云秋阵中的破绽。
待到祁云秋醒悟过来的时候,舒望晴棋势已成,再使出凌厉手段,渐渐将祁云秋本来的一条大龙蚕食一空。祁云秋见大势已去,只得推秤认输。
祁云秋这时候望着窗外的萧索天地,若有所思地说:“世事如棋,看来,好些事儿都不能操之过急啊!”
舒望晴知道祁云秋身后的祁家曾经暗中出面,收拢被穆家激怒的士子,当下问起。
祁云秋微笑着答道:“是,本宫确实将此事传讯给族中。族中也是乐见的——不过我祁家族中的族长一向行事低调,朝事上能不出面,便不会出面。所以这件事上,确实能在暗中帮到皇上,但却不是什么大忙。”
她一时便想起:“可若是皇上真要有实力、能够振臂一呼的文士大族来做这件事,大可以找太后的卢家,或是皇后身后的何家……”
她与舒望晴对视一眼,突然福至心灵,说:“在这事儿上,皇上用祁家,就是因为,皇上觉得卢家与何家都不合适!”
这么一说,舒望晴便也明白了,只听祁云秋说:“皇上的棋风与你刚才一样,绵密细致,防御为主,偶有示弱……直到大局明了之后,才会有厉害的打劫手法使出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连说两遍,双手一拍,可愁容却立即又涌上了眉梢眼角,道:“可是如此,要看到穆家自食苦果,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
舒望晴敛下眼帘——是啊,她也已等了很久很久了啊!
祁云秋一时转身,来拉舒望晴,说:“本宫实在是等不得,来,望晴,本宫与你下快棋!”
快棋的棋局一开,便是你来我往,攻防几乎都出于本能。祁云秋攻势凌厉,往往片刻间就能将舒望晴杀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连下数盘之后,祁云秋终于觉得爽快了,拊掌而笑,道:“承让承让!”
她随即盯着舒望晴的眼睛,道:“你有心事?”
舒望晴点头,缓缓将姚美人死前提及贺长亭的事儿说了出来。
祁云秋此前已经知道了姚美人暗中加害宝璐公主的事,一听见舒望晴提姚美人的名字,眼中便现出恨意。
但是她认真地将舒望晴所说的听完,仔细想过,最终开口,说:“听起来,那姚氏,倒像是故布疑阵,引你入彀,激起贺婕妤与你之间的争执,让你两人两败俱伤,恐怕是她最乐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