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信王假装与萧怀瑾反目,独自一人出京,故意没有通知身边姜烈等高手护卫。
这一来是为了取信穆侯,二来也确实是他有些大意了,并没有料到穆侯仓促之间,竟也能安排那么多人赶来追杀他。
现在想起来,那一夜,真是险之又险,若是当时钟宏远等人没有及时赶到,他那一条命,恐怕也真会丢在京城往青州去的官道上。
所以舒望晴骂他“莽”,其实也并没有骂错。
可是信王虽然知道她所说的并不无道理,可是依旧被挑起了怒意,只觉得胸中怒火高涨,这口气,怎么也咽不回去。
他历尽艰险、死里逃生、千里奔波……是为了给谁洗冤,又是为了替谁正名?
他所做的一切,原本并不承望她都知道、都在意,可是倒头来她真的不知道不在意的时候,他却真的有点儿承受不了。
“哼!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本王绝不与你这样的人一般见识!晴芳仪,再见了!”
信王冷哼一声,后槽牙磨了磨,竟然不再与舒望晴多说,一转身便要走。
说他那次是发脾气使小性儿?哼!她哪里会知道,他那次出京,明明是,明明是为了……
“恭送信王殿下!”
舒望晴在他身后屈膝恭送,他听见了,便越发觉得讽刺——原来自己竟是这样一个多余人,她这是有多盼着自己赶紧走啊!
一旦这么想着,信王却突然清醒起来——他现今,其实也是在发脾气使小性儿啊!
每一次见她,每一次做好了准备要好好地说话……却每一次都惹了她着恼,那样刚强的脾性,地反撞过来,她的针尖对上他的麦芒,自然话不投机半句多。
——这世上,能让他这样沉不住气的,大概就只有她吧!
——同样的,只要三个字,就能激得她口不择言、愤然回敬的,除了他,大约也再没有旁人?
信王想到这里,终于还是放缓了脚步,及至停下,终于缓缓地转过身。
舒望晴此刻依旧是那一身带有污渍血渍、略有些凌乱的小内侍服饰,头发被梳成男子的发式拢在脑后,此刻也有些乱了,鬓边有些毛糙。此刻她依旧站在瑶光殿宫门跟前,双眼明亮,正定定地望着他。
信王本是个挑剔至极的人,原本这女人如此一副形容,他一定会觉得她狼狈且失礼。可偏生此时此地两人面面相对,他略一打量,就轻易被她那对明亮的眼神所吸引。
这便是他曾在暗夜里见到过的青灯么?
这女人眼中有天生的不屈与自信,令他一眼就能看到躯壳之下的那个灵魂,陡然间便生出亲近。
片刻之间,他眼中再无其它,就只有她那一对明亮的眼眸。
“本王险些忘了!”
——险些被气忘了!
信王缓缓地开口,“在青州之时,舒参军曾托本王给晴芳仪捎带一份家书。”
他伸手,珍而重之地去怀中,取了一封四角微微磨损、但总体尚自平整的桑皮纸信封出来,本想直接递给她的,心念一动,转手递给了钟茂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