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随着洛州瘟疫渐渐被压制住，有些人的心思也开始再度活跃起来了。太极殿。“陛下，臣以为，岑文本治理洛州不善，致使瘟疫发生，导致生灵涂炭，罪不可恕，应当立即抓回长安审问。”这是一个和裴矩走近的大臣发言。彷佛是讯号一般，很快又有不少臣子站出来，要求惩治岑文本。而其他几派的官员则冷眼旁观，因为岑文本不是他们的人，和他们没有利益纠葛，不必因为岑文本去和山东系的臣子打擂台。杜如晦等人则出声为岑文本辩解一二。同为皇帝班底出身的臣子，虽说内部也有竞争，但是面对其他派系臣子的时候，还是能够保持一定程度的团结。其实，从大体地域上看，大唐官场的臣子们，分外三大类。其一是关陇系，其二是山东系，其三则是南方系。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杂鱼系。杂鱼系主要是边边角角的小世家。这些小世家，有的是大世家被朝廷强制迁移一部分人过去的。如，凉州一带的世家。在这三大类之外，还有一个以皇帝李智云为核心的帝系。帝系，牵扯比较多，成分也比较复杂，出身三大系的人也有不少。比如杜如晦，出身京兆杜氏，属于关陇系，但是他本人则是皇帝的忠心大臣，实打实的帝系。可以说，帝系融合了所有派系的臣子。但是帝系却又因为只维护皇帝的利益，所以和其他系区分开了，双方基本上不敌不友。而帝系内部，同样有着竞争。除此之外，薛收出身河东薛氏，属于山东系，同时他也是维护皇帝利益的帝系大臣。此外，除却关陇系勉强算是拧成一股绳，分裂不明显。其余的山东系和南方系，其实分裂非常严重。山东系，有闻喜裴氏、太原王氏、荥阳郑氏，河东柳氏，河东薛氏，太原温氏，太原郭氏，甚至还包括范阳卢氏、渤海高氏，清河崔氏、博陵崔氏等等。在这其中，又有并州世家，如闻喜裴氏，太原王氏，河东薛氏等等。又有河北世家，如范阳卢氏，渤海高氏。还有中原世家，如荥阳郑氏，弘农杨氏等等。成分非常复杂。山东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又可以叫做北方系世家。山东系名门望族很多，分裂也最是明显。南方系目前而言势力低微，因为萧瑀牵扯齐王谋反一事被罢免相国之位，南方系在朝中失去主心骨，目前处在蛰伏状态。同时，南方系其实也有巴蜀系、江左系、江右系等等等。论内斗，南方系比北方系还强。南北朝那会儿，北边打烂了，南方系世家还在窝里斗，都没有趁机攻占中原，可想而知南方系内斗多强。当然，强行划分，不代表这三大系中的任何一系真的有可能融合统一。虽说山东系世家没少互相联姻，但是一旦涉及自身世家利益，出卖对方的也不在少数。只有关陇系曾真正意义上拧成一股绳，数次改朝换代。其他的两大系世家，基本上都是被动接受统法，不少世家私底下嗤之以鼻。是故，只能在学术意义上给这些世家划分派系，加以区分。如果这三大系真的各自拧成一股绳，李智云觉得他自己可能得提刀杀人了。如同现在，裴矩、杨恭仁、陈叔达、李叔良、杜如晦、薛收，六位政事堂相国，其实是各种意义上的制衡。裴矩出身闻喜裴氏并州系世家，杨恭仁是弘农杨氏中原系世家，总属于山东系世家。薛收属于山东—并州系世家出身。陈叔达属于南方系，他是南陈皇室后裔。杜如晦是关陇系。李叔良属于皇室，严格点，皇室李家也是关陇系。以三大类区分而言。裴矩、杨恭仁、薛收，代表山东系。杜如晦代表关陇系。陈叔达代表南方系。李叔良代表皇室。不难看出来，山东系占据上风。这也是先帝到李智云的政策，利用山东系打压关陇系。小书亭再以另一种形式区分。李叔良、陈叔达、裴矩，杨恭仁他们四人都是先帝时代留下的相国。杜如晦、薛收，属于新进勋贵系，帝系大臣。第三种，狭小地域划分。这就是各大系的内部分裂产生的情况。如裴矩，明面上好像是并州系世家在朝中的领头羊。但实际上，太原王氏的王珪，太原温氏的温彦博等人，根本没有和裴矩联手的打算。更别说帝系的薛收。正是因为世家内部各系的分裂，才让朝堂维持在平衡状态。这也是李智云在明知道裴矩陷害岑文本的情况下，选择小规模精确手术的原因。因为，一旦动了裴矩，从大的层面上说，山东系实力受损，关陇系必然有所行动。从小的层面上说，裴矩完蛋，山东系内部必然会互相争斗。这样一来，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你要知道，不是李智云不想看见世家互相内耗，而是现在不能让他们内斗。贞观初年自然灾害一个接着一个，要是山东系臣子斗来斗去，损失的会是谁？其一，皇帝。其二，百姓。在这个知识被世家掌握的时代，地方州县的臣子，要么出身世家，要么是世家的学生，个中关系有多复杂，很难理清。一旦山东系内斗，再加上自然灾害，到时候斗出真火的山东系大臣们，随随便便示意底下人给对方底下的臣子搞点小麻烦，朝廷的损失将会成倍上升。而百姓，也将更加苦不堪言。若非掣肘于自然灾害，他早就挑动世家内斗，然后他坐收渔翁之利。但是现在不行，得等几年的自然灾害过去才行。看见裴矩发难，李智云知道，他得下手术刀了。干掉裴矩是必然的，留下郑氏也是必然的。因为，必须要利用他们压制关陇系。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一定要分清。现阶段，关陇系的实力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大。精准与否，就是屠宰和手术的区别。对待世家，屠宰可以有，但是现在不行。若是盛世，荥阳郑氏这次，可不是大出血就能逃过一劫的，不把郑氏杀一批，流放一批，分家一批，李智云可不会善罢甘休。手术，时时刻刻都可以有。他这个皇帝，要做的，就是不断刮掉‘大唐’这个巨人身上的毒瘤。具象化一点，现在大唐巨人身上，一颗名为‘闻喜裴氏’的毒瘤上长出了一个名叫‘裴矩’的化脓毒瘤，让大唐有点疼，还很恶心。为了身体着想，这个化脓的‘裴矩’小毒瘤，必须要摘除。而那个叫‘荥阳郑氏’的毒瘤，考虑身体健康，只能暂时挤出点脓水出来，敷点膏药。这么做，那是因为一颗名叫‘关陇世家’的毒瘤长在大唐巨人的心脏周边。他得小心翼翼的手术，防止‘关陇世家’毒瘤病发。想要根治，还得从长计议，决不能操之过急。因为，上一个因为疼的受不了，直接上手抠毒瘤，然后活活疼死的人，叫做杨广。充分吸取前人教训，慢慢治疗才是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