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到哪了?”潘守义放下手中剪刀,连忙问。
“咬到脸了。”甫一开口,潘金莲哇的哭出来。
潘守义看了一眼她怀里的小奶狗,转身就往外走,来到大哥家探看,自然只见了大嫂胡氏,问了一通,又安慰了一番,这才回来。
“六儿,你大娘说你叫爱莲拦住老母狗,她才被咬的,是不是这样?”潘守义蹲下来,揩掉了她脸上的泪,轻声问道。
“不是我叫她捂的,她自己去捂的,这个真不赖我。”潘金莲辩解两句。刚才哭是为了不挨打,现在说出真相,是为了表明态度。
冯氏听罢,啧啧道:“闺女家破了相,这辈子都门缝里夹鸡子——完蛋!”瞥了潘守义一眼,嘟囔道,“人家说命硬,你还不信,把个祸害当宝贝,要我看,再这么下去,整个潘家都蛤蟆跳进大长虫(蛇)嘴里——全完蛋!”
潘守义瞬即骂道:“虎毒还不食子哩,你这当娘的,连只护崽的母狗都不如,自家闺女不盼点好的,一心二心往火坑里推,就知道瞎叨叨,不想挨打就给我闭嘴!去,拿出五十文来,我给大哥大嫂送去救救急。”
“五十文?你上辈子绿林大盗来抢劫的吧!”
冯氏瞪大了眼睛,和她那本就没消退的黑眼圈相得益彰,显得更加滑稽可笑,“你那宝贝疙瘩捅的窟窿,让她自个儿去补,凭啥从我这拿钱,没有,你就是打死我也没有。”
潘守义打不是,骂也不是,气得跺脚,几个娃子没人敢吭声,生怕挨了打骂,顿时一片死寂。
“爹,娘,一人做事一人当,爱莲妹妹的事儿,我自己来解决吧!”还是潘金莲率先打破沉默,句句倔强,字字铿锵,毫不示弱,“大后儿个就中秋了,家里得用钱。”
冯氏一听,连忙补充道:“看看,看看,听见没,别看咱六儿不大,也比你懂,过不两天就中秋了,五十文送出去,衣裳买不买,祭品买不买,还有酒,还有瓜果蔬菜,都是用钱的地方哩。”
说到用钱,潘守义满心苦涩,全家八口人全靠他一把剪刀过活,数遍整个潘家村,有谁家的婆娘是吃闲饭的?
先不说当厨娘、开店铺挣大钱,但凡有心,闲来无事绣绣花样子,给人缝缝补补,再不济摆摊卖点零嘴儿手艺,每天收入多则上百文,少则二十三十文,日子自然越过越富裕,也比得上现在的混吃等死。
虽然几次三番提过,可冯氏哪里听得进去,借口无外乎为你们潘家生了几个娃子,身子骨不行了,一干活就犯晕犯头疼,如此云云。
今时今日,六儿无心之下犯了过错,害了兄长的闺女毁了终生,自己如果不管也不问,那简直猪狗不如,以后死了,到了阴曹地府怎么向列祖列宗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