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许灰抱着头伏在地上，比起四个直直杵在走廊上受伤惨重的施暴者，也许还有运气使然的成分，居然没有受伤。</p>
费姝也被突如其来的大动静吓了一跳，但离得远并没有切身感觉到那种冲击和混乱，还能看准时间冲上去把许灰扶起来带走。</p>
这四个人被划伤鲜血淋漓，但也只是看起来惨烈，这种程度只是轻伤。</p>
等他们反应过来，幸运没有受伤的许灰一定会被更恶毒地殴打。</p>
费姝急着拉着人逃跑，没发现许灰看着他的表情并没有多少惊讶，反倒像是一早就知道费姝在那里。</p>
他很配合地站起来，跟着费姝“逃跑”。</p>
四个人很快反应过来，连忙往前面追，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p>
费姝很庆幸因为要搜集线索，自己很认真地记了地图，现在不至于跑着跑着就跑进了死路。</p>
但费姝的体力值摆在那里，更何况还有个疾病的负面状态，没过一会儿就从他拉着许灰跑变成了许灰带着他往前跑。</p>
许灰盯着费姝拉他的手看了一眼，抬头去看费姝因为运动发红的脸。</p>
双颊面若桃花，眼角微垂的大眼睛水光潋滟，嘴巴微微张开，小口小口地呼着气。</p>
许灰哑着嗓子问：“感觉怎么样，还能坚持吗？”</p>
费姝已经不怎么说得出话了，节省体力，只摇了摇头。</p>
许灰便带着费姝躲起来，休息一会儿又继续跑。</p>
追在后面的四人仿佛打了兴奋剂一般精力无限，赤红着眼睛喘着粗气，时不时叫着威胁一定要把许灰找出来撕碎。</p>
许灰带着费姝躲躲藏藏，费姝看不见外面的天色不知不觉已经暗下来了。</p>
于是在正式进入宵禁时间时，费姝便看见，原本好好追在后面的人变成了怪物！</p>
四肢很瘦，头很大，蹲伏在地上，几个弹跳攀在墙壁上，窸窸窣窣行走的动静，天花板上掉下因为他们爪子漏下来的碎石。</p>
这赫然是玩家们第一天晚上遇见的鬼怪！</p>
这些鬼怪竟然是学校里的npc变的！</p>
费姝睁大眼睛，有点不敢置信，但这个发现又在情理之中。</p>
所以白天失踪的学生，其实是因为夜晚化成鬼怪被玩家们杀死了……？</p>
信息量严重超载，费姝脑袋都快宕机了，迷迷蒙蒙中有什么想法，但又抓不住。</p>
逃命要紧！</p>
费姝完全被变成怪物的四个人吸引了注意力，没发现身后站着的许灰悄无声息地拔高了身高，原本显得有些瘦弱的身体也突然膨胀，逐渐趋向健壮有力。</p>
黑夜中，出现了一双泛着光的眼睛。</p>
但所有变化在费姝牵住那双也开始异变的手时，戛然而止。</p>
黑暗中令人恐惧的光和压迫感也缓缓退去。</p>
费姝顾不得节省道具，干脆的使用止痛剂先是给自己抵消了负面状态，然后又拿出遗忘喷雾喷出一面雾气逼退了想要贴近的怪物们。</p>
好在也许是刚刚入夜，这些怪物们的攻击欲-望并不强，速度也没有达到全盛状态。</p>
费姝还记得许灰这个被无辜牵扯在外的npc，下意识抓着他一起逃跑。</p>
摸到明显不属于怪物的手，费姝下意识松了一口气。</p>
他好像忘了点什么关键的东西，但危急关头卡壳又想不起来。</p>
用完止痛剂刷新体力，费姝跑步的速度明显快了不少，但夜晚是怪物的主场，这四只大头怪物比第一夜费姝遇见最强的大头怪物身体素质更好，费姝带着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npc，躲得有些狼狈。</p>
在一间教室门口停下，眼看又要被怪物们追上，费姝拿出道具想要如法炮制。</p>
举起的手被许灰按下了。</p>
费姝疑惑地抬头望他。</p>
宵禁后很暗，费姝只能模糊地看见许灰的轮廓，比印象中要高大，费姝不合时宜地想起荣誉墙上那张几乎完美的脸。</p>
许灰开口，明明处于被不明怪物追逐的状态，却有种从容不迫：“你知道那些人为什么厌恶排挤我，又为什么惧怕我吗？”</p>
没错，虽然费姝几次撞见npc们欺凌许灰，都是一副高高在上毫无畏惧的模样，但眼底深深藏着的却是恐惧。</p>
比起其它被欺负的弱小，对待许灰，与其说他们是纯然的恶意和轻狂，不如说是极端的恐惧和忌惮转换成了另外一种极端的情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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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害怕什么？</p>
很多玩家发现后也在探寻这个答案，但npc皆对玩家守口如瓶，根本无从下手。</p>
许灰在今晚用他的行动揭晓了答案。</p>
他最后看了一眼费姝迷茫的脸，转身面向追击过来的四只怪物，不带什么情绪地举起手，在窗外逐渐明朗的月光照耀下，像个准备盛大开场的魔术师。</p>
原本稳稳攀爬在墙上的怪物们倏然被不知名的力量击中，尖锐地叫了一声。</p>
像处理黏在地上的肮脏口香糖，小鬼的爪子被强制脱离墙壁浮空，几乎能在怪物的脸上看到惊恐和惧怕的情绪。</p>
许灰眸里的光很冷，修长的五指微微收拢，四只怪物被无形的力道挤压，像是垃圾处理厂被碾碎的垃圾一般团成一团。</p>
空气中隐约有难闻的腥臭和骨骼破碎的声音。</p>
许灰姿态随意地放手，那几团已经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毫无怜惜地掉在地上。</p>
在黑夜中，许灰彻底抛弃了白天的怯懦和隐忍。</p>
就如同那些人喊打的那样，仿佛变成了一个真正的怪物。</p>
许灰处理完一切转身，眼眸中隐隐有未完全熄灭魔魅的光，他看着还没反应过来的费姝：</p>
“因为我的确是一个被诅咒的怪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