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姝一怔。</p>
秋阁冷冷地扯了扯嘴角，费姝腰间的力道收紧，像是真的要跟搂着他的人融在一起。</p>
费姝第一次看见秋阁这幅模样。</p>
原本明显就是人类的眼睛成了竖瞳，但只是微微眨眼好像又变成了原来的模样。</p>
秋阁垂眸，看着在警示灯中染成一片红色的水面，笑了声：“果然怪物就是这样，藏头露尾，藏在阴暗的角落窥伺。”</p>
看不见踪影很沉稳，并没有因为这种程度的话语出来。</p>
它在等待最好的机会。</p>
但费姝已经等不及了，他浑身像是冒着火，只有在水里的部位传来一股舒适的凉意。</p>
秋阁皱眉，在这个时候水中突然出现了暗流，秋阁抱着费姝维持平衡有一定难度，几乎站不稳。</p>
熟悉的特殊能力，是水做成的绳索。</p>
柔韧冰冷的水流同时缠绕在费姝的腰和秋阁的手臂上。</p>
费姝落进了水中，像是一条被放生的鱼。</p>
细长匀称的腿全部泡在水中，很快就变成了绚丽漂亮的蓝色鱼尾。</p>
入水的地方掀起细密的白色浪花，蓬松卷曲的头发也缓缓在水中漂浮散开。</p>
费姝在水中还没来得及保持平衡，就对上了一双熟悉的银色眼眸。</p>
跟以往的冷漠和沉稳不同，里面压抑着激烈的情绪，像是烧红的赤铁。</p>
是001号银尾。</p>
深海种人鱼是大海中得天独厚的种类，在水中游动的速度是人类无法比拟的，用肉眼甚至难以捕捉。</p>
尤其是强大健壮的深海种人鱼。</p>
费姝刚刚试探着甩了甩尾巴，就被带着在水中游动，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处在远离秋阁的地方。</p>
费姝扒着它肌肉结实流畅的手臂，很怕在这样的高速中被甩出去。</p>
人鱼公主的buff刚刚强制结束，费姝还有些一些虚弱。</p>
他惊讶得睁圆了眼睛，看见面前的银尾拿出了止疼喷雾——</p>
这是玩家专属的道具。</p>
借着昏暗和身体的遮挡，冰冰凉凉的喷雾洒在身上，见效的速度很快，费姝很快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恢复到了巅峰状态。</p>
虽然虚弱和巅峰的差别也不太大。</p>
如果一个玩家死亡或者退出，他的道具并不会留在副本里，而是会直接消失。</p>
就算是道具遗失，没有玩家的授权，里面的npc也不能够单独使用道具。</p>
而且银尾的动作非常熟练。</p>
使用道具的速度和角度比费姝都熟悉多了。</p>
这只能说明，银尾……是个玩家。</p>
费姝看着银尾披散在身后的卷曲长发，艰难地得出了这个难以置信的结论。</p>
银尾的视线紧紧盯在对面的秋阁身上。</p>
他有特殊的技能，大部分都能借着这个深海种人鱼身份给的特殊能力用出来，但对上秋阁也说不好。</p>
这个副本非常特殊，在秋阁身边很多道具和技能都禁用了。</p>
甚至一些可以算得上保命神器的被动保护道具都无法使用。</p>
银尾找机会查看过那个死亡玩家的情况，应该就是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攻击，连道具都没来得及使用。</p>
银尾的手试探着抬起来，银白色的竖瞳弥漫着黑雾，随后房间内的水位跟着上升，足够两只人鱼在水里自然地浮立着。</p>
秋阁在这样的环境并不显得太过狼狈，头发半干，浮在水中。</p>
银尾这才抓住机会看向已经失语的费姝，薄唇动了动：“我们见过。”</p>
费姝表情很为难，他已经尽力想过了，但是仍然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见过银尾。</p>
如果他真的能想起来，就不会等到现在的。</p>
费姝一定是那种越紧张压力越大脑袋就越空的人。</p>
水位在波动上涨，到了房间一半的地方就停了下来。</p>
但那种令人不安的动静却越来越近——巨浪还没有停下，现在研究所就像是暴风雨中海上飘摇的一叶小舟，随时会被浪头和暴雨打翻。</p>
就算是水性极好的深海种人鱼待在这种狭小的地方也非常危险，如果要存活，他们也需要到更加宽阔和不容易被冲进水中的锐物砸到的地方。</p>
银尾察觉了费姝的紧张，抬手捏了捏小鱼的后颈。</p>
这个时候看见一个玩家简直比亲人还亲，费姝瞬间遗忘了之前银尾奇怪的行为和对他的害怕。</p>
抬手下意识想拉他的衣角，结果尴尬地拉了个空。</p>
虽然人鱼公主的buff已经过去了，但费姝惊喜地发现自己还能说话：“幕后凶手是他，巨浪跟009号有关，我不知它的情况</p>
银尾眼睛看也不看地捉住费姝拉空无处安放的手，嗯了一声：“我知道了。”</p>
……这家伙原来是会说人类的话的啊，还很流畅。</p>
秋阁紧紧盯着银尾人鱼抓住费姝的手，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人小情侣似的陡然亲昵起来的作态，眼里却丝毫没有笑意：“我在之前应该先一步处理你。”</p>
但严长冬已经隐隐对他起了怀疑，一直非常关注001号和009号两只深海种人鱼。</p>
秋阁被以研究其他项目的名义调离了两只人鱼的观察室，他原本想等一个更好的机会。</p>
费姝以为秋阁在说他。</p>
但银尾开口了，比费姝想的更会说话：“真可惜，你没有。”</p>
秋阁的表现，费姝觉得他已经很生气了。</p>
费姝担心地看了一眼银尾，他能感觉到银尾的虚弱。</p>
而且他了解玩家，银尾本来不在这里，突然出现、还操控着水位上涨制造更适合人鱼活动的环境，就算使用了特殊技能，对体力值的消耗也一定不小。</p>
【别打了，你俩一会儿打嗨了，等巨浪来了还怎么带着小姝跑】</p>
【请自觉把公主放在第一位谢谢】</p>
【你和boss皮糙肉厚很耐打这种环境就算房子被冲垮了也能活，但是笨蛋美人不一样，爱护笨蛋人人有责！】</p>
【咳咳……其实我刚刚查了资料，也不一定要逃跑，你跟boss都是雄性深海种，小姝刚好在发-情期，只要你们俩通力合作，转移体力值可以增强和改造小鱼的体质】</p>
【我听不懂，有没有好心主播演给我看（羞涩）】</p>
【不会有人连转移体力值都不行吧】</p>
【我很心疼老婆的，但是这种情况很赶时间，两个一起会快亿点（忸怩）】</p>
银尾偏头，费姝很熟悉，这个方向和动作应该是在注意弹幕。</p>
但银尾的头很快转了回来，下颌线绷得很紧，喉结动了下。</p>
对上费姝好奇的目光，他下意识关了弹幕，然后才发现费姝看不见他这边的弹幕。</p>
简直像是一种心虚。</p>
银尾又把弹幕打开了，顶上一条弹幕跳了出来：</p>
【大胆点，在宽阔一点的地方也可以！更安全！而且这是为了增加小鱼的存活率】</p>
他又把弹幕关上了。</p>
倒不是因为害羞或是厌烦。</p>
银尾在跟boss交流，费姝震惊地发现了这件事。</p>
但两人都默契地没有用人类的语言，也许是属于深海种人鱼的语言。</p>
秋阁微怔，脸色还是不好看，但周身的攻击性收敛了许多。</p>
费姝在突然沉寂缓和的氛围中翘了翘尾巴尖尖，觉得自己像个文盲。</p>
一个是玩家深海种人鱼，另一个基因改造的混血种人鱼甚至连鱼尾巴都没有，现在都在用深海种的语言交流：【这不公平，为什么同样是玩家，银尾就会深海种的语言！】</p>
1938顿了顿，试图委婉，还是有些残忍：【副本身份是公平的，一切技能只能由玩家靠自己的学习能力获得】</p>
费姝不说话了。</p>
他不敢看boss，就只好眼巴巴地看着玩家伙伴，把好奇写在了脸上。</p>
银尾下意识避开了他的视线。</p>
费姝有些失望，但很是很懂事地没有多问。</p>
银尾已经知道了幕后真凶是谁但是仍然没有离开，应该是有特殊任务所以没有离开。</p>
也许这个副本还有什么特殊奖励。</p>
费姝只要活下来能通关就满意了，他不觉得自己能抢过这个强得离谱的玩家，好奇心很快散去。</p>
银尾：“我们先到外面。”</p>
费姝有些着急：“那……009号怎么办？”</p>
银尾看了一眼容器里那团黑影，直白道：“它的力量已经用完了，就算成功沟通让它扭转巨浪剧情杀的概率也很低。”</p>
“而且我并不觉得它残存的意识足够支撑跟我们沟通。”</p>
费姝垂着眼眸里面一片茫然，有点不理解自己还待在副本里的意义是什么。</p>
银尾皱眉摇头，以秋阁听不见的声音：“现在已经没办法离开了。刚才浪费了时间，离剧情杀的时间点太近，高级副本里着等于已经主动放弃提交真凶脱离副本的机会。”</p>
“等出了副本你再提交也可以获得奖励，在剧情杀里活下来的奖励会更多，可能会有高级道具和特殊技能。”</p>
费姝恍然，他也是第一次进这样的副本。</p>
这大概也是银尾留下来的理由。</p>
秋阁已经走到了门口，但打不开门，他看了一眼银尾：“开门。”</p>
银尾微怔，表情凝重：“……不是我做的。”</p>
他们被困在这里了。</p>
两人的视线突然都放在了一脸茫然的费姝身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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