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像是已经死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小雌性被欺负。</p>
费姝眼中期待的光逐渐熄灭了。</p>
银尾没有骗他。</p>
黑尾不会在回来了。</p>
费姝想起什么，从道具背包里拿出那片之前从黑尾这里拿走的黑色鳞片。</p>
旁边看着的银尾和秋阁都是一怔，皱眉。</p>
这不是深海种通用的习俗，但是在黑尾所在的那片海域，深海种人鱼坚信，如果另外一只深海种人鱼接受了它的鳞片，那么就代表着它们正式结为伴侣。</p>
什么时候的事情？</p>
一直放在道具背包中，黑色的鳞片已经完全没了热度。</p>
费姝捏在手上的时候被冰得都哆嗦了一下。</p>
黑色鳞片从容器破裂的地方漂了进去，像是一块小磁铁被另一块磁铁吸引那样，看似无序曲折的曲线，却隐隐朝着黑色球体的方向飘过去。</p>
还沾染着小雌性的气味和体温。</p>
室内三个人的心思都暂时没在鳞片的去向上。</p>
研究所的电已经断了，只有昏暗的应急灯还亮着。</p>
没有屏幕的转播，但近在耳边的动静也足够让他们明白，巨浪离他们已经不远了。</p>
像是一堵近在咫尺的危墙，倒塌之际地下所有人都会被掩埋在下面。</p>
银尾和秋阁都在呼唤他。</p>
费姝刚刚走了两步，就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p>
玻璃容器中，那团余烬似的坚硬东西动了。</p>
出现的是黑尾之前的模样，那些偷猎者很急，赶着离开，丝毫没有考虑到手猎物的感觉，想赶紧解决这件事情，然后离开戒备森严的眼前囧哦。</p>
不过他们肯定没想到的是，还没有拿到鳞片，团队就已经团灭了。</p>
就算秋阁不过来，这群偷盗者也没办法离开这个房间。</p>
黑尾原本健壮漂亮的尾巴已经血糊糊的了，残忍狼狈的模样令人看着便皱起眉头。</p>
鳞片连接处有被划伤的痕迹，甚至渗着血丝。</p>
但尾巴上一块鳞片都没有丢。</p>
只有费姝能拿到它的鳞片。</p>
深海种的鳞片只会交给自己的伴侣。</p>
明显能看得出黑尾飘过来的方式已经不是自然的游动，像是已经丢掉了躯壳的灵魂，轻飘飘的，甚至有些虚幻。</p>
像是已经散开来，却强行聚拢的一队沙子。</p>
费姝抿着嘴巴，视线有点模糊。</p>
明明昨天黑尾还想给他抓小鱼吃。</p>
黑尾在看费姝，脸上满是慌忙和无措，不知道现在要怎么哄好掉眼泪的小人鱼。</p>
银尾作为经验丰富的高级玩家，他比秋阁和费姝更了解黑尾能醒过来的概率有多低。</p>
这几乎是个奇迹。</p>
这个副本里，黑尾的死应该是无法改变的剧情。</p>
它的脾气很烈，被偷猎者冒犯，就算用尽了身上的力量甚至死亡，也要跟里面的偷猎者和这所研究所同归于尽。</p>
“能扭转吗？”银尾出声询问，皱着眉头。</p>
黑尾听见了，它看了一眼旁边的银尾和秋阁，收回视线没有搭理他们。</p>
它漂浮到费姝面前，伸出自己的蹼爪，想捧一捧小雌性的脸。</p>
一如往常。</p>
就像黑尾刚成年时第一次在冬天游到近岸。</p>
突破了无数薄冰，伤痕累累地捧起了地面上一捧洁白脆弱的新雪。</p>
只是虚虚地捧着，生怕自己锋利的爪子伤到了它。</p>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雪，脆弱又易逝，轻轻就化在它的利爪之中。</p>
费姝现在已经不怕黑尾锋利的蹼爪了，他伸手去摸它的手，却摸了个空。</p>
穿过黑尾的手，像是穿过无形的空气那样。</p>
费姝能感觉到到，黑尾要离开了。</p>
黑尾慢慢往后退，视线还看着，那张野性妖异的脸，嘴巴张合：“……”</p>
它在说喜欢。</p>
是人类的语言。</p>
副本不停的修正下，黑尾无法改变自己的死亡，但还是想要留下。</p>
因为有舍不得。</p>
虚幻的黑影摆动着尾巴冲向了容器里巨大的海浪，像是冲进了巨大的浪花中，又像是在接触到浪花的瞬间化成了泡沫。</p>
009号消失了。</p>
容器里往前的巨浪突然停下了，再没有往前。</p>
然后缓缓卸力，散在容器中，激起一片水花后最终化成一片平静的水面。</p>
深海种敏锐的五感能让他们清晰地感觉到，在现实中，外面那股让人汗毛倒立的危险感也停下了。</p>
副本世界像是回到了之前压抑的安宁。</p>
但令人疑惑的是耳边轰隆作响的声音没有停。</p>
1938突然跳出了尖锐的提醒：【这个副本不肯放人，赶紧离开这里到宽阔、不容易被倒塌物掩埋的地方！】</p>
费姝还没有理解1938的话是什么意思，银尾和秋阁沉着脸，也已经反应过来。</p>
银尾眉头松不开，脑中快速规划着路线。</p>
没有停下的海浪非常奇怪，这不符合一般副本的常理，但这是鬼王副本，存在异变也并不是不能理解的事情。</p>
银尾沉声：“也许距离太近了，就算黑尾这么做也已经没办法扭转，先离开这里。”</p>
璀璨的银色一闪而过，宛如引弓射出的箭那般划破一路的水流，搂着费姝往逃生的路线去。</p>
秋阁眼睛已经变成危险的竖瞳模样，在水里的行动速度跟人类的不便不同，速度也丝毫没有减缓。</p>
两人默契地分工，秋阁先过去开门和清理前方的路障。</p>
刚才黑尾的诅咒已经接触，门现在已经可以打开了。</p>
但是秋阁抬手，手还没有碰到门把手，锁孔已经转了一圈。</p>
为了安全性设计只能从里面打开的门，居然已经从外面被拿着钥匙的人打开了。</p>
门打开，入眼是严长冬有些错愕的英俊面容。</p>
严长冬不顾其他研究员的反对坚持独自回来，他的目的非常明确，其实就是来找004号小人鱼的。</p>
他知道蓝尾巴小鱼身体比起强悍的深海种人鱼不算太好，而且没有研究员的解救，还可能被困在坚硬狭小的容器里无法动弹。</p>
他不可能放着004号不管。</p>
哪怕这次行动非常危险。</p>
在安全观察区没看见费姝他就知道情况不妙，按照直觉一路找到了这边，严长冬终于发现了这扇诡异无法打开的门。</p>
严长冬一直试了几次，刚刚才能打开。</p>
严长冬视线划过有些怪异的同僚，心中的怀疑和疑惑终于得到验证和解释。</p>
那些事情的确是秋阁做的。</p>
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p>
看见被银尾抱着过来的小人鱼，严长冬才开口：“研究所底下停着我的一艘潜艇。”在里面总比硬抗倒塌的巨浪更好。</p>
没有反对的声音，这个方案的确更安全。</p>
巨浪还没过来，但前面已经过来了几波矮些的浪头，研究所的设计和材料都非常好，一时半会儿没有完全倒塌，还有空间前进。</p>
但也只能到这里了，这栋建筑物觉得无法安然在巨浪里存活。</p>
积水还没有到头顶，所以严长冬还能自如活动，但作为一个人类，活动速度还是受到了限制。</p>
秋阁抓着他的衣服带着他往前。</p>
不过严长冬才是一手布置、对这所研究所最了解的人，指出了两个隐秘的通道，可以大大加快逃离的速度。</p>
研究所内已经开始渗水，但有的地方因为地势的原因并没有水，或者只到人小腿的地方。</p>
费姝人鱼公主的buff已经过期了，没办法再变成人的腿在陆地上行走。</p>
水的深度不够，费姝也无法在这样的情况中游动。</p>
费姝眼巴巴地看着，同为深海种的银尾却在费姝的注视之下化出了人腿，他随意换了套研究员的衣服，打湿的布料勾勒出结实的肌肉。</p>
就像是一个真的人类那样。</p>
应该是属于玩家的特殊道具，可以暂时让银尾从深海种人鱼的状态变成人。</p>
秋阁眯了眯眼，但没有在这种情况下多问，大概以为是001号特殊的技能。</p>
银尾自然地把费姝抱起来，小心地搂着他的漂亮尾巴往外面走。</p>
中途有泡水过久、又被深海种冲击过的墙体倒塌，银尾带着费姝躲了过去。</p>
费姝隐隐听见了一声闷哼，他紧张地抬头，下意识想看银尾的情况：“怎么了？”</p>
银尾修长的手摁着他的头，没有让他抬头看：“很快就到了。”</p>
倒塌的墙体需要清理，银尾和秋阁没有犹豫，过去处理。</p>
不方便行动的蓝尾巴小鱼被留在严长冬面前。</p>
男人的目光扫过004号过于红润的嘴巴和有点肿的可爱唇珠，还有发红的下眼睑和眼尾。</p>
哭过了。</p>
有银尾这个前例在，费姝会说话也算不了什么了，他慢慢开口，没有再遮掩自己不一样的地方：“……谢谢你过来。”</p>
严长冬会回来找他们，还给他们用潜艇，费姝做梦都没这么想。</p>
严长冬跟秋阁不一样，他是纯然的人类，在海底没有优势。</p>
在这种危险的环境，一旦真的遇上了海浪，严长冬能存活的可能性非常小，甚至不如身体素质极差的费姝。</p>
更不要说就是在研究所中，还可能随时被各类逃脱出来的深海种袭击。</p>
严长冬垂眸嗯了一声，手指摩挲了下，并没有多说什么。</p>
云淡风轻的样子就像做了一件最微不足道的事情，不值一提。</p>
【有人高兴了，是谁我不说。】</p>
作者有话要说： 修文了，前后可能有一点衔接不上的小bug。</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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