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送出去的礼物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再拿回去。</p>
因为进来的时候很匆忙，秋阁只来得及给容器里的小鱼放了透彻的清水。</p>
深海种对水质的要求其实很高，尤其是娇气的费姝，只是在清水里泡了一会儿鳞片就在抗议了。</p>
灰扑扑的，可爱又狼狈。</p>
银尾扫了一眼，甚至拿起旁边的溶液，把里面的清水调配成适合生存的浓度。</p>
费姝都无法理解这人仿佛浇花一般悠闲的模样是怎么回事，他用贫瘠的经验思考着现在应该怎么办，干巴巴、几乎快语无伦次道：“我们都是玩家，你的等级一定比我高，还有很多道具，我们可以找一找，还有商城里面，只要……”</p>
银尾没有否认费姝，甚至贪婪卑劣地想多看看他为自己焦急的模样。</p>
这会让他有种他们两情相悦的错觉。</p>
费姝慢慢停了。</p>
他从银尾的神情已经看出了答案。</p>
他们没有机会浪费。</p>
一次道具的失败可能让舱内所有人都丧生。</p>
“你可以叫我阿尔洛。”</p>
费姝微怔，记起了这个熟悉的名字。</p>
是进副本前破坏了他个人空间，然后闯进来的暴君榜玩家。</p>
阿尔洛取下了自己手上的臂环，站在容器配备的阶梯处，把臂环套在浮上水面的费姝手上。</p>
金属样式的臂环微凉，银尾的体温不足以暖热它。</p>
接触到费姝后，冰冷的臂环变成液体，自动变幻了形态，最后变成一根细软的银色软绳轻柔地绕在费姝修长的脖颈上。</p>
像是一根设计独特的项链。</p>
这是一个极其稀有的特殊道具，费姝来不及阅读它冗长的效果和使用说明，错愕地对上银尾的视线。</p>
他不明白为什么马上要去冒险的银尾还要把他的道具给自己。</p>
明明多一个特殊道具就多一分活命的机会不是吗？</p>
“对不起，之前吓到你了。”不仅是刚才。</p>
银尾在打开那道浴室门，第一眼看到缩在浴缸中的费姝时就后悔了。</p>
受到惊吓的费姝瑟缩着，柔软的发丝被汗打湿贴在额头上，没安全感地抱着自己，惊慌又害怕地盯着门口，随时准备逃跑的模样。</p>
但是他最后还是让费姝讨厌他了。</p>
阿尔洛又陆续给了费姝几件水下使用的道具，甚至不仅是道具，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连道具使用的名额都一并转移给了费姝。</p>
费姝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阿尔洛担心费姝反抗，甚至没有给他行动和说话的能力。</p>
他怕在费姝口中听见让他丧失决心的话。</p>
“我会活着，我们还会见面。”阿尔洛笃定的语气给人一种安全感。</p>
听了让人觉得好像他没在撒谎、也不会骗人。</p>
阿尔洛没再多留，拿好了要使用的工具，打开了舱内最内侧的一道门，进入出去的等待空间。</p>
舱门又安静地关上了，室内跟阿尔洛离开之前好像没有什么两样。</p>
费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能说话和行动了。</p>
明明容器有调温装置，但费姝抱着自己，却觉得有点冷，失了颜色的嘴巴张合：“我不怕你了……”</p>
阿尔洛的确是非常有能力的玩家，很快找到了严长冬标识的地点，成功用工具修好了潜艇破损的关键位置。</p>
但他回不来。</p>
已经尽力避开和控制周围漂浮的障碍物和碎片，但外面的杂物实在太多了。</p>
当初构建研究所的结实材料现在全部成了射向他们的利箭。</p>
进入副本本来就会受到削弱，就算是暴君榜玩家拥有特殊能力，再长的体力值也有尽头。</p>
更何况阿尔洛之前的消耗已经不少，短时间难以恢复。</p>
从阿尔洛进入海里的那一刻，璀璨的银色闪耀在昏暗的海水里，周围冲击的水流就猛然变快了。</p>
随之而来的还有大量钢铁碎片。</p>
那抹银色在躲避中消失了。</p>
从潜艇内的屏幕上还能看见阿尔洛最后消失的一刻。</p>
凶悍的深海种人鱼皱着眉，却不是因为自己身上的伤。</p>
他看着镜头，薄唇张合。</p>
不要伤心。</p>
费姝脖颈上的绳子一瞬间烫了一下，又熄灭似的安静下去。费姝发现自己又无法动弹了。</p>
最迅疾和猛烈的一波已经过去，像是回光返照一般，海浪弱了下来。</p>
但没有时间伤感怀念或是庆贺成功生存。</p>
保护着他们的潜艇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一般，活动间连接处不断发出“吱呀”的声音，仿佛下一秒就要在冲击里破碎。</p>
而潜艇观察反馈的画面中，前面有一块巨大的碎片正在向他们飞过来。</p>
严长冬下颌线紧绷，闭了闭眼：“已经没办法再操纵潜艇大幅度转向。”</p>
按照现在的航向，这块巨大的碎片会跟他们正面撞上。</p>
结果会很糟糕。</p>
秋阁几乎没有犹豫，转身拉开内侧的舱门往外走。</p>
他不可能让这块东西跟他们撞上。</p>
秋阁离开前背影一顿，他没有回头，但室内的人都很清楚他在对着谁说话：“如果……”</p>
如果再早一点遇见，会不会……</p>
最后那句话也没有问出来。</p>
“你自由了。”</p>
舱门又被拉上。</p>
秋阁的确是他父母融合最成功、也是最强大的混血种，但从体质上而言，在水中除了敏捷不如纯粹的深海种人鱼，在力气和体力方面甚至隐隐胜过大部分深海种人鱼。</p>
秋阁计算好角度，用最快也是最有效的方式试图改变这块东西的航道——用蓄力后时巨大冲击力道。</p>
研究所的一角，外部并不平整光滑，断裂处更加危险，有暴露的铁丝甚至钢筋。</p>
秋阁发出了一声闷哼，慢慢后退，动作微缓，但没有停下下一次冲撞。</p>
附近的海水有红色的血丝扩散，还有令人作呕的血腥味。</p>
紧实的肌肉却蕴含着巨大的能量，秋阁流畅的身形像是水底一只威武漂亮的蛟，不停撞击抽打着这块东西。</p>
严长冬一直没有说话，但动作没有停下，配合着秋阁动动作，最大限度地调整了航向，避开了那块巨大的冲击物。</p>
带着冲击力的水流，速度越来越慢，不甘又缓慢，但是最后这块区域的水流彻底停了下来。</p>
白色衣服的人影染着血色，在原地停了一会，最后脱力一般，慢慢往海底沉。</p>
脖子上的那根软绳明明只待在细长的脖子上，但发热后却控制了费姝的全部行动，</p>
他只能待在原地，最安全的地方，等待着这场风暴过去。</p>
明明已经消失在视野里了，但仿佛还无处不在。</p>
水流彻底停止，只有海洋正常的波动时，费姝才被允许行动。</p>
憋了很久的眼泪掉了下来，费姝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惨烈的副本，说话已经哑了，用手拍打着透明的玻璃壁：“严长冬，他还有救！”</p>
1938说秋阁还有生命体征。</p>
费姝跳下了水，依靠着身体的本能往下游，去抓一直往下沉的秋阁。</p>
秋阁黑发漂浮在水里，俊秀的脸很安静，像是睡着了。</p>
费姝摆动着尾巴，咬着嘴唇，尽力在追上他。</p>
已经越来越近，费姝伸出一只手臂，吃力地往前伸，想要拉住秋阁。</p>
秋阁半阖着眼眸，看着上方。</p>
天已经放晴了，这样看刚才危险的水甚至透着一股清透的蓝。</p>
但也比不过眼前人鱼漂亮的蓝色尾巴。</p>
像是在阳光的洗礼中下来的。</p>
秋阁在摇头，避开了费姝抓他的手。</p>
他已经，回不去了。</p>
“我想了好久终于想出了答案。”费姝奇异地能听见秋阁话语。</p>
“当时你问我为什么要拿着通讯器，装成严长冬找我的模样。”</p>
秋阁当时被问倒了，随便扯了一个答案，说只是喜欢戏耍费姝。</p>
但秋阁也不明白，为什么呢。</p>
为什么不是选择杀死知情-人，而是选择隐瞒，甚至让小人鱼误解幕后真凶不是他。</p>
费姝咬牙往前游，还试图抓住下沉的秋阁。</p>
大概是因为，就算已经满手肮脏，还是想要用最干净的一面拥抱这只蠢笨的小鱼。</p>
他想过，如果秋阁真的只是一个研究员，遇见了004号会怎么样。</p>
“你要走了吗？”</p>
费姝一怔。</p>
从费姝跳下水的那一刻，在他看不见的远方，势头不减、无比骇人的巨浪突然缓了。</p>
力道越来越小，最后在离海边城市还有几米距离时已经变得完全无害，像是普通上涨的潮水那样，在地势的作用下又慢慢往后退。</p>
城边高地势的地方陡然寂静一阵，随后传来无数欢呼和喜极而泣的声音。</p>
混在里面玩家微怔，不敢置信地彼此看了看。</p>
他们好像被副本……放过了，本来可以杀死他们的巨浪突然消失了。</p>
【恭喜玩家成功生存至剧情结束，通关脱离副本中】</p>
【副本已结束】</p>
某处个人空间，一双银色的眼眸突然睁开。</p>
穿着军绿色制服的男人不耐烦地翘着脚，挑眉：“阿尔洛，醒了？你分精神力干什么去了？”</p>
男人又仔细看了一眼，惊讶：“你分-身死了？”</p>
阿尔洛摁了摁太阳穴，脑中只有模糊的画面。</p>
作者有话要说： 好刀，但是要离开通关没办法。</p>
我要开个支线甜一甜呜呜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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