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抑对着墓碑深深地鞠了一躬, 沈辞也跟着他鞠躬，眼前仿佛还是虞姝女士的音容笑貌，即便只通过视频通话见过一次, 即便已经过去很久, 依然清晰宛如昨日。</p>
微风拂动花瓣, 像是他们祭拜的人泉下有知, 在无声地回应一般。</p>
许久, 秦抑重新站直身体：“走吧。”</p>
“就这样吗？”沈辞往他身边靠了靠，声音很轻, 好像怕惊扰到墓园里长眠的人。</p>
“就这样吧, 想必她也是不愿让我们打扰的，”秦抑低声说着，“这里很安静，适合她休息。”</p>
沈辞又看了看那块墓碑，上面的刻字依然清晰遒劲，和刚刚立下时并没有什么不同，显然墓园里时常有人打理, 他们两年没来祭扫，墓前却一根杂草也无。</p>
说的也对。</p>
秦抑和他母亲之间的感情，显然不是普通人能够理解的, 非正常的母子之情，秦抑并不因母亲的去世而难过, 也就谈不上有多注重这些祭拜的礼节，很显然, 他只是想给虞姝一个安静休息的地方而已。</p>
于是沈辞挽住他的胳膊：“那我们回去吧。”</p>
两人离开墓园，回到车上，车辆启动的瞬间, 和一辆从对面驶来的车擦肩而过。</p>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那辆车后排窗玻璃的防窥膜下，是一张熟悉的脸。</p>
“秦先生，我们到了。”司机小心翼翼地开口提醒。</p>
秦潜并未理会他的话，只回过头，透过车的后挡玻璃看向那辆已经远去的车。</p>
他的眼神里说不上是什么情绪，他死死盯着对方车辆远去的方向，直到彻底消失，依然迟迟不愿收回视线。</p>
“秦先生，”司机再次出言提醒，声音比之前更加小心谨慎，“我们到墓园了，要下车吗？”</p>
“到墓园了，”秦潜终于回头，闭上眼，近乎惘然地重复着这四个字，“到墓园了……”</p>
上一次见到秦抑，是在一个月前。</p>
准确来说，是他单方面地“见到”。</p>
秦抑的婚礼，自然没有发请柬给他，他私自到场，却被拦在门外，现场的工作人员见他是秦抑的父亲，勉为其难地帮他询问了秦抑，却只得到一句冷漠无情的：</p>
“滚。”</p>
“有多远滚多远。”</p>
到头来，他竟然连参加儿子婚礼的资格都没有。</p>
如果秦抑知道他来祭扫，想必同样会给他一句充满厌恶的“滚”。</p>
秦潜辉煌一生，退隐之后却落得这般下场，身边无亲无友，仿佛被世界孤立。</p>
又仿佛，这本就应该是他的结局。</p>
他将头后仰，抵在车座枕靠上，忽然叹息般说了一句：“我真的错了吗？”</p>
“秦先生……”</p>
“走吧，回去。”</p>
“不去墓园了吗？”</p>
秦潜扭头看了一眼墓园的方向，那里埋葬着他的妻子，埋葬着那些无法回首的过去。</p>
“不去了。”他说。</p>
时至今日，他终于明白，不是虞姝不配称为他的妻子，而是他秦潜，不配做一个丈夫。</p>
沈辞和秦抑离开墓园，一上车，就听秦抑问：“下学期有什么打算？”</p>
“打算？”沈辞一愣，没明白这个“打算”是指什么，“没什么打算吧，不就是继续上课吗？”</p>
“那，接下来我准备开始世界巡演，你要不要跟我一起？”</p>
“哦……啊？”沈辞茫然地看向他，好半天没琢磨懂他话里的意思，“世界巡演？”</p>
“嗯。”</p>
嗯？</p>
这么重要的事，应该用这么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来吗！</p>
沈辞满脸震惊：“什么时候决定好的？什么时候开始？”</p>
“很早就决定好了，开始的话……八月份吧。”</p>
八月，也就是还有一个多月。</p>
但是他九月就要开学，秦抑问他“下学期有什么安排”，是让他下学期不上课了的意思吗？</p>
沈辞问出了自己的疑问，秦抑说：“反正你大三也没什么课了吧，跟我出去走一圈，不比待在学校消磨时光强？”</p>
“怎么能说消磨时光呢……没课的时候，我肯定会找别的事做啊。”</p>
不过，做什么事也不如跟着秦抑，这么好的机会，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天赐良机，如果不去，实在是一种损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