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大夫正要起身告辞，臻璇出声唤住了。</p>
想着杨氏说过的话，臻璇问查大夫道：“二叔祖母的身子到底如何？怎么一日比一日厉害了？”</p>
查大夫额上青筋一跳，僵了笑容，连声道着惭愧：“是在下医术不精。在下每日都去请脉，从脉象看，不是大凶之兆，开的药方也是按时喝下去的，应当是能好起来的，却不知道为何，二老太太就是病怏怏的。”</p>
臻璇挑眉，看向查大夫，追问了一句：“是不是，其实并没有那么严重？”</p>
查大夫背后一凉，不由冒了冷汗。</p>
何老太太的病情确实有些古怪，从他的诊断来看是怒火攻心所致，他的用药没有问题，按道理说，何老太太不应该像现在这样还躺着起不了身，但实际状况就是如此。</p>
至于原因，查大夫说不准。</p>
在给夏家坐堂之前，查大夫自己开过医馆，也替别的人家坐堂过，宅门内的事，真真假假，虚虚实实。</p>
他就是一个大夫，能看病能医人，但他不是和尚道士，治不了妖魔鬼怪。</p>
要他断言何老太太的真实身体情况，他着实不敢乱说话。</p>
查大夫低了头，没有去擦头上的薄汗，道：“在下说不好，恐怕真的是在下本事不够。奶奶担心二老太太，不如再请别的大夫来诊脉，在下也能与他们商讨商讨。”</p>
查大夫的水平，臻璇大致上是清楚的，华佗在世称不上，疑难杂症能应付一些，日常病情不在话下。</p>
他不敢给了准信，也是怕病情反复无常，也担心有别的情况混在其中。</p>
臻璇也就没有再问，让杏绫送了查大夫出去。</p>
挽琴抓了药回来泡好，小厨房里支起了药炉，等把药煎上了，她叫挽墨盯着，自个儿回屋里伺候来了。</p>
紫媛过来取杜越娘的药，见到厨房里又添了一个药炉，赶忙问挽墨：“姐姐，奶奶喝药呢？”</p>
“挽琴刚抓来的，这是头一帖。”挽墨指了指放在门边上的那一个，“姨娘的药已经好了，你赶紧取了去，莫误了姨娘吃药。”</p>
紫媛“哎”的应了一声，从药罐里倒了杜越娘药汁，她看挽墨在忙活没有留意到她，蹑手蹑脚地挪到了臻璇的药炉边上，打开往里看了一眼。</p>
水没过了药材，一下子看不清里面放了什么，紫媛只好作罢，把盖子盖好，拿了杜越娘的药先回去了。</p>
她一心猜测臻璇的病情，待等到了夏颐卿回来，天一院里就人人都晓得了。</p>
二奶奶有喜了。</p>
那是安胎的药。</p>
紫媛心情低落，看了半躺在床上脸色廖白的杜越娘一眼，没忍住情绪，鼻子皱了皱。</p>
杜越娘正巧看到了，笑着问道：“怎么这么一副模样？”</p>
“姨娘不伤心吗？”紫媛瘪着嘴，嗓子哑哑的，“姨娘那时候喝的……到了奶奶那儿，就是……”</p>
紫媛说得不清不楚，但杜越娘怎么会听不懂，那日端到她面前的黑色药汁像一个深不见底的窟窿，喝下去之后，天翻地覆。</p>
那就是规矩，就是命运，容不得她越过一步。</p>
她冷眼盯着紫媛，直盯着紫媛慌了神把后头的话都咽了下去，杜越娘这才沉声开了口：“不然呢？你想如何？明日一早我要去给奶奶道喜，你要是胡言乱语给我添是非，就留在屋子里，让常妈妈陪我去。”</p>
紫媛低着头不敢再说话了。</p>
常嬷嬷挑了帘子进来，见屋里气氛凝重，忙问了一句：“姑娘，怎么惹了姨娘生气？”</p>
紫媛咽呜不语，只一个劲掉眼泪。</p>
杜越娘气恼她，与常嬷嬷道：“妈妈替我教一教她。”</p>
常嬷嬷把紫媛拉到了外间，等问明白了事情，她也急得跺脚：“糊涂！这话怎么能说？我们伺候的是姨娘，那位是奶奶，这家里的规矩姑娘难道不清楚？何必说那些话，又叫姨娘难过，又多是非，要是传出去，奶奶怎么想，老祖宗怎么想！再不许多嘴了。”</p>
紫媛一面擦着眼泪，一面用力点了头。</p>
正屋里，夏颐卿刚刚换了衣服。</p>
之前他一进东次间就见臻璇端着碗儿喝药，药味浓郁，他担忧地问了一句：“七娘，哪里不舒服？”</p>
臻璇见了他，脸上刷红一片，不好意思地移开了目光，只盯着药碗。</p>
夏颐卿不解何意，看向一旁的挽琴。</p>
挽琴只捂着嘴儿笑了笑，就和桃绫退了出去，把东次间留给了他们夫妻。</p>
夏颐卿在臻璇身边坐下，握着她的手，又问了一遍。</p>
臻璇睫毛轻颤，没有抽手出来，抿唇浅笑：“是安胎药。”（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