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璇醒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了。</p>
睁开眼的一瞬间,她有一些恍惚。</p>
挽琴就守在床前,听见动静,她抬眼看过来,而后笑着道:“奶奶醒了?奴婢给您倒茶。”</p>
臻璇突然就想到了很久之前。</p>
那年春天也是如此,她在庆安堂里睁开眼,看着变小了的自己出神,桃绫推开了门,问了一句“小姐醒了?”</p>
一晃数年,这一回问她的是挽琴。</p>
臻璇弯着眼儿笑了,挽琴伺候臻璇喝了些水,又问:“奶奶要吃些什么?奴婢去吩咐了厨房。”</p>
“什么时辰了?姐儿呢?”从床上看出去,屏风叫外头的光线映得发白,上头精雕细琢的纹理亦有些模糊,臻璇辨不清,只能问挽琴。</p>
挽琴把茶盏放回去,道:“刚过了未正。奶娘带着姐儿呢。”</p>
奶娘是管内务的张妈妈的侄女,前两个月刚得了个儿子,郑氏要选奶娘的时候张妈妈推荐了她。郑氏要给张妈妈几分脸面,叫了人过来看了一眼。</p>
那奶娘模样端正,说话条理清楚,奶水也不错,儿子养得白白胖胖,郑氏瞧着满意,便定下了。</p>
为了照顾方便,正屋西梢间收拾了出来,让奶娘带着姐儿住那里。</p>
陈妈妈从外头进来,问了几句臻璇的情况。</p>
臻璇抬手摸了摸瘪下去的肚子,道:“昨日里还滚圆的,今天就没了,有些不习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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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说,倒是把陈妈妈和挽琴都逗笑了。</p>
“姐儿好吗?”</p>
孩子生下来时臻璇只看了一眼,那一眼还是模模糊糊的,睡着之前她听见了姐儿清脆的哭声。</p>
“一切都好。”陈妈妈笑着与臻璇道,说罢见她还是皱着眉头,转念品出了味儿来,宽解道,“奶奶不知道,半夜里二爷来看过奶奶,二爷那时背了人与奴婢说‘若有万一,定要保奶奶’,后来又在书房里等了一整夜,哥儿也好姐儿也好,都比不上奶奶平安。</p>
二爷都没说非哥儿不可,奶奶千万别自己想拧了钻了牛角,伤了二爷心。只要二爷和奶奶好好的,还愁生不出哥儿来?”</p>
臻璇闻言怔了怔,想到夏颐卿在书房里等到了天亮,心里不由暖了起来。</p>
孕中她曾问过夏颐卿生儿生女的问题,夏颐卿的答案她自然记得,但有些话说的时候和真的发生的时候心态还是会不一样,因此臻璇才会有些担心。</p>
“二爷呢?一夜没睡可有在休息?”</p>
见臻璇眼底几分温暖笑意,陈妈妈松了一口气,道:“二爷在屋里呢,奴婢去看看。”</p>
陈妈妈转身出去,没一会又笑着来了,却是让挽琴把臻璇裹严实些,让谢妈妈把她挪回正屋里去。</p>
臻璇一怔,吃惊问道:“现在就挪回去?”</p>
挽琴抿嘴直笑,确定臻璇收拾妥当之后,让谢妈妈进来抱起了臻璇。</p>
谢妈妈不进屋里伺候,在正房外头,夏颐卿从谢妈妈手中接过了臻璇,挽琴打了帘子让他们进屋。</p>
夏颐卿大步进了内室,把臻璇放在床上。</p>
挽琴识趣,帮臻璇盖好被子就要退出去。</p>
夏颐卿在床边坐下,吩咐了一声:“去看看,曦姐儿若是醒着,就让奶娘抱过来。”</p>
曦姐儿?</p>
臻璇抬眸,正好对上夏颐卿的目光。也许是守了一夜的缘故,他看起来有一些疲惫,可眉角之处自有几分欣喜和得意,那是初为人父的喜悦。</p>
臻璇莞尔,夏颐卿的手探进被中握住了她的手,她便十指扣住,笑道:“姐儿有名字了?”</p>
“老祖宗取的,‘曦’字,左边一个日,右边是伏羲的羲。”夏颐卿说与臻璇听,“说是曦姐儿挑了一个好时辰。”</p>
夏泉曦。</p>
臻璇默念了几遍这个名字,如清泉般水灵,如春曦般朝气。</p>
老祖宗取这么一个字,应当是喜欢这个玄孙女儿的吧。</p>
夏颐卿知道臻璇想法,也不瞒她,把早上郑氏在长生居里的话与臻璇说了一遍。</p>
臻璇听得发愣,她和郑氏这对婆媳关系素来不错,但她也知道,郑氏是想让她早些生个儿子的,郑氏在失望的时候还帮着臻璇在老祖宗跟前周旋……</p>
而郑氏既然那么说了,那郑老太太那一关,她也已经过了。</p>
臻璇又问了其他的事情:“裴家那儿去送信了吗?”</p>
夏颐卿点头:“一早就去了,裴家、傅家,还有季家,钱家,一处都没拉下。你家里都高兴着,大年初一都不方便走亲,说是初三过来,正好是曦姐儿洗三。”</p>
夫妻两人说着话,外头传来执棋的声音,说是郑氏过来了。</p>
夏颐卿站起身,郑氏独身进来。</p>
郑氏没有先看臻璇,只与夏颐卿道:“颐卿,你先出去,我有话与你媳妇说。”</p>
夏颐卿没有迟疑,郑氏能单独与他说那些,就断不会在独处时为难臻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