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梦府的少爷来了。”老王刚禀毕,梦衣早已一路闯进,走至近前问了一声黎伯父好便直向楼上奔去。一手将黎雨从床上拉起,望着他仍极为困倦的疲惫相,不禁有些好笑,伸手左右拍了拍他的腮,“喂,黎雨,你是不是几辈子没有睡觉了?”
“哪有几辈子?才两辈子半。这次我真惨透了,本想逃开爸爸的魔掌,周游一下列国会别有一番风味,谁料却落了贼套,被一伙抢匪抓了去,险些没有丧了小命!”
“真假啊?”梦衣整张脸都表现出怀疑。
“小命险些没有扔到黄泉路上,岂能有假?”黎雨哭丧着脸重新垂卧在床上。“我想用一个月的时间,悉心整理一下这段经历。”
“少跟我来这一套。”梦衣一下子又把他从床上拉起,“我们已经三个月零九天没有见面了,听说你回来了,我便一路跑来。”
“看那样,你的耳朵还是不减当年啊。”
“那是自然,谁不晓得我梦衣耳线遍布整个上海滩。”梦衣说着,逗了他一下,“话又说回来了,你黎雨是何等人物啊?鼎鼎大名的黎门阔少,走到哪儿还不声名大噪啊!起来,起来,少在我面前装腔作势,认识你黎雨比认识我自己还清楚呢,信不信?我闭上眼睛,都能看见你哪根神经在撒谎!”
“喂,梦衣,你有没有听到我要悉心?还这么聒噪!”
“听到了,不过,”梦衣从怀中拿出一张纸,“你的日程我已经给你按排好了,你说怎么办?”黎雨闻言叫冤道:“喂,老兄,你可不可以省点精力?”
“老朋友啦,怎好意思偷闲?”他对着那张纸念道:“今天下午三点钟我们去打网球。自你走了以后,我连摸都没摸一下,现在真的有点技痒了,晚上我们去看电影,而明天八点钟,你要跟我去参加反封建的新文化运动,晚上去我家,鄙宅要盛情款待你……”
“停停!”黎雨右手食指顶在左手掌心,“老兄,我能否为我的日程安排提点宝贵意见?自从昨晚跌进了篱笆墙,这一路风尘可是和我朝陪暮伴,我可不可以今晚来个夜泳?取消你那个看电影的日程?”
“那怎么可以?这部电影可是我期待已久的!”
“那、那个网球?”
“那更不可以,我已忍了三个月零九天。”
“那个新文化运动?”
“那更不行,你不知,有人在秘谋搞复辟,而我们这些人坚决反对复辟!我们要团结起来,声讨他们!反对封建专治,追求民主共和……”
“梦衣,你知道,我对什么运动也不感兴趣。”
“不是兴趣的问题,而是民族大义的问题。”
黎雨投降般地倒在床上,“梦衣,我什么时候能摆脱你的纠缠,那天我一定大摆宴席,以致庆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