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狄道可以孤守一年、半年吗?”
李宽一脸惨白,李家是狄道大族,知道这种事情发生过,而且不止一次,知道孤城是如何凶险,一旦西北城池被困,里面的富户又会遭受怎样的屠戮。
西北是羌汉杂居的地方,民风悍野,饿急眼了,屠门灭户是很正常的事情。
所有人惊惧,就是坐在李宽怀里的小董白也不敢乱动……
“岳父知道虎娃吧?”
就在所有人都陷入惊惧时,董瑁突然提起董虎,皆是一愣。
“虎娃叔叔……虎娃叔叔……”
小董白突然挣扎逃出李宽怀里,跑到董瑁怀里一阵乱拱,也因娃娃的胡闹消散了些压抑,不等他人开口,李氏抱过闺女,疑惑询问。
“夫君,虎娃从白马羌回临洮了吗?这与虎娃又有什么关系?”
董瑁向李氏点了点头,说道:“忠叔刚刚送来封信件,虎娃已经回到了临洮。”
说着,又转头看向李宽,说道:“朝廷想用狄道城消磨叛军的士气,最后全力一击平灭叛乱,但这种消磨士气不一定就非得是狄道城。”
“小婿这么说,岳父能明白吧?”
李宽精神一振,点头道:“不是咱不给贤婿粮食,你也是知道,贼军就在城外十里,百姓无法耕种,其余各县也没法子运粮……”
“这样吧,只要贤婿有法子让贼人退去,咱……咱就是求爷爷告奶奶,咱也设法给仲颖弄些粮食!”
董瑁一阵沉默……
“两万石,小婿需要两万石粮食。”
李宽脸颊肥肉一抖,犹豫道:“贤婿,两万石……两万石是不是太多了些?”
董瑁叹气道:“孩儿不愿隐瞒岳父大人,两万石粮食,一万石是给父亲安定军心的,另外一万石是小婿讨要的,是为五千精锐讨要的。”
众人皆是一愣,只见董瑁再次开口。
“去岁参狼羌侵入临洮,虎娃领兵杀入参狼谷,因他怜悯狼孟的妹妹……”
董虎把疯子狼孟的残暴说了一遍,把苦娃说的很是凄惨……
“虎娃成了参狼谷羌人的头领,此次就是由他亲领五千精锐前来。”
李宽知道董虎杀入参狼谷事情,因此事,他也获得了不大不小的好处,至少功劳簿上是有他的名字的,但他还是颇有些犹豫。
“贤婿,不是岳父担忧,或是不信任虎娃,朝廷一万大军都未能逼退城西十里的反贼,虎娃仅领五千卒前来,能不能击退敌人?”
董瑁笑了笑。
“虎娃的事情先不提,岳父先与父亲一万石粮食,先稳定城内兵卒军心,十日,十日内,若城外贼人不退去,小婿讨要的粮食就此作废。”
李宽更是惊住了。
“十日?贤婿,你说的可是真的?”
董瑁神色郑重。
“十日!”
“岳父只需给小婿十日时间!”
“朝廷想要消磨贼人士气,可以是狄道城,也可以是黄河边,敌我两军隔城对峙,但虎娃的五千兵卒并不是朝廷兵马,所需辎重只能自筹,若岳父或是狄道城内富户不提供些粮食,虎娃也没法子前来替狄道城解围。”
董瑁又说道:“一万石,岳父知道一万石可以供养多少兵卒,孩儿知道岳父艰难,别的事情孩儿不敢保证,但虎娃那里,孩儿可以保证,您只需给孩儿一万石粮食,由孩儿与虎娃挡在狄道前,将他们阻在黄河西岸!”
李宽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道:“仲颖的一万石好说,只要贤婿能在十日内赶走城外贼人,咱就是求爷爷告奶奶,也给贤侄一万石粮食!”
董瑁微笑点头,对李宽的话语很满意,一手扶地,一手拿着拐杖站起,又向李宽抱了抱拳。
“孩儿就不打搅了岳父,这就告退。”
李宽也不似之前模样,忙起身上前,拉住董瑁手臂说道:“这都快午时了,再大的事情,也要饭后再做!”
一阵“走走”话语,李宽拉着董瑁就走,有许多事情他还没问清楚呢,诸如董虎的五千兵马,诸如十日退兵……
讨要粮食的人无数,李宽也不乐意坐堂,终于有点拨云见日苗头,又哪里愿意放走了董瑁?
李宽越是想知道,董瑁越是不愿多说,而且有些事情也只是根据他对董虎的了解进行的猜测,自己那份钱粮暂时没拿到手,但自己老爹的一万石粮食到了手。
不仅此时的李宽是老抠,在大乱时,即便平日里很宽厚仁德的富户,到了随时可能因粮食而屠门灭户时,都会变成老抠,尽可能的表明自己真的很穷。
天灾人祸是最不可控的,没人知道会封城多久,没人知道最后结果,为了自家人的性命,就会自觉不自觉选择自私,更何况李宽本就不是幸福千万家的人。
仅一日,整个狄道全都知道了董卓要再调临洮五千卒,皇甫嵩那里且不论,对于躲入城内等死的百姓来说,上层争斗与他们没有太大关系,可仅仅只一日,整个城池大乱,两三百个汉子跑到街上,只要看到身体稍微强壮的汉子就拉着不撒手。
“一天两斤粮食,只要做了佣兵,那就吃喝不愁了……”
“啥?让你白白送命?这位兄弟看到咱没?你看看咱这粗胳膊,再看看你的,一年前咱也跟你一模一样!你在看看咱这身衣服,再看看你的,知道咱衣服哪来的么?咱告诉你啊……”
“兄弟啊,你是没吃过咱临洮的羊杂汤,那滋味别提多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