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虎用着酒水在桌案小几上比划……
“叛军自渭水道一路后撤,不做停顿一路撤到金城塞,这并不让人意外,盖因无险关可守,朝廷平乱大军可迂回打击他们的后方道路很多,可一旦撤回到了金城塞,一旦他们钻入了凉州西北四郡,他们就可坚守允街、令居塞狭窄谷道。”
“朝廷平乱大军看似十数万,真正精锐有多少?朝廷精锐老卒不会超过两万。”
“叛军多少?十五万!将军在凉州戍守多年,当知道凉州汉子的战力,十五万造反凉州汉子,敢战精锐少说也有七八万。”
“两万汉兵精锐对战七八万凉州反贼精锐,且不言从渭水道至金城塞这段道路上,会不会被叛军围攻下遭受大败,仅双方在狭窄谷道彼此对峙、争锋,朝廷精锐兵力不足时,如何可以突破数倍贼军坚守的狭窄谷道?”
董虎叹气道:“将军在凉州为将一二十载,当知道战乱下的民生凋敝,凉州九郡发生一二十万羌人作乱,凉州各郡田地荒芜,百姓牛羊尽失,想要为平乱大军供应钱粮辎重是不要想了,只能从长安三辅两千里运送物资。”
“当下皇甫嵩所领平乱大军有十余万卒,朝廷给予兵卒一年食用粮食是二十一石,十万兵卒就是两百万石粮食,自长安运粮,两百万石粮食需征募二十万青壮民夫,二十万农夫又需要食用多少粮食?”
“朝廷大军短时间内突破允街、令居塞谷道还罢,若突破不了,双方就是长久对峙,长安三辅真的能够支撑十万大军、二十万民夫所用三四百万石一年所用粮食?”
“突破了又如何?叛军还可以继续向西后撤,继续将朝廷补给战线拉长。”
董虎叹气道:“将军应当能看到,今时已经是七月,皇甫嵩领兵十余万入三辅剿贼已有两三个月,双方在右扶风美阳对峙厮杀两三个月也未能分出胜负,将军就应该知道,双方在开阔地未能分出胜负,在狭窄谷道对峙时,朝廷大军更不可能轻易突破贼人防线。”
“这种情形下,越是急躁平乱,越可能惨败,稳妥的做法是步步为营,把贼人逼至金城塞,逼到黄河西岸后,把他们逼退至凉州西北四郡内,双方大军在谷口两端对峙,朝廷在陇西郡、汉阳郡屯田耕种,尽可能的减少长安三辅辎重运输压力,与贼人进行长久对峙,而这种对峙很可能会是三年、四年……想要短时间内干掉韩遂那老小子,基本上不大可能。”
董虎看着神色郑重的徐荣,说道:“虎娃说的情形是最佳情形,是战事极为顺利情况下,但战场风云变幻,最后结果未出,谁也不敢百分百保证一定获胜,兴许叛军围歼了朝廷十万大军也不一定,毕竟叛军在精锐兵力上占据绝对优势,凉州大马战力也强于中原兵卒,朝廷大败也不稀奇。”
徐荣默默点头,心下知道这次羌人造反与上一次不同,朝廷就算想招募敢战羌人也很难,只能征调刚刚平定黄巾贼的五万精锐,可这些精锐对付黄巾贼农夫还行,想要与常年处于动荡不安的凉州羌人厮杀,那还差了些。
董虎又说道:“黄巾余孽不是可以短时间内清除掉的,凉州羌乱也不是可以轻易平定的,至于咱虎娃……咱虎娃若反叛,徐将军不会认为咱是容易对付的吧?”
“咱不提河湟谷地的数万屯田董部义从,咱就说周边的匈奴、鲜卑人,咱虎娃若愿意低头,羌渠单于会不会给咱一个异姓王?”
“正值东中西三部鲜卑分裂,正值鲜卑各部不服弹汗山时,咱虎娃带着董部义从臣服了鲜卑,弹汗山的魁头会不会给咱一个异姓王?”
“大汉朝此时真的愿意与匈奴、鲜卑人厮杀?若咱虎娃愿意造反,雒阳真的能够轻易解决了咱?别开玩笑了!”
徐荣大惊失色,匈奴人有封异姓王的惯例,别说董虎手握二三十万族众,就是匈奴俘虏的刘姓宗室都有好几个封王的,匈奴人如此,鲜卑人亦是如此。
董虎可以是汉将,也可以是河湟羌王、高原羌王,只要他愿意低头,羌渠单于也好,魁头大汗也罢,都很容易接纳了他,这点徐荣有十足把握。
徐荣大急。
“将军你……你可不能糊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