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嗣义,清理掉军中所有龟兹人。”
董嗣孝、董嗣义上前重重抱拳。
“诺!”
两人抱拳大步离去,蔡邕本能的张了下嘴,终究没有开口劝解,而是将酒囊送了过去。
董虎饮了一口酒水,看向一旁的阮瑀,笑道:“元瑜暂为咱的长使,传令全军就地扎营,但有任何动乱军心者,一律军法处斩。”
阮瑀愣了下,忙上前抱拳道:“元瑜并未接触过兵事,董都尉……是不是有些不妥?”
董虎将酒囊扔到他怀里,笑道:“不懂可以学,军中又不是没有大小左右副队,将他们聚在一起商议一下,择其善者而从之也就是了。”
蔡邕笑道:“公主殿下也从未接触过兵事,公主却可任大长使,元瑜趁机历练一二也算不错,就算出了差错,那也是虎娃的过失!去吧!”
董虎咂巴了两下嘴唇,却也没有反对老好人趁机提拔一下爱徒的行为,而是转而看向沉默不语的箭奴,眉头不由皱了下。
“箭奴,若你是咱,你会如何处置你自己?”
董虎默默等了数息……
“初时时,你开口是富平殷家,想来你是殷家奴仆,即便想隐瞒也不可能,只要咱让人查一查就知道你是不是殷家的人。”
董虎看着箭奴手上黑色石头扳指,看着他粗糙手掌上的厚茧,脸上无一丝表情。
“刀手可以是无脑的人,善射箭手不是!”
董虎自幼就与董赤、董厚在山林中狩猎,极为清楚一个优秀猎户拥有哪些品质,知道一个善射的人的狡猾和冷静。
“本事殷家的奴仆,开口却将灾祸引入殷家,这算是第一次卖主。”
“龟兹人寻到了你,你却将他们轻易供了出来,这算是第二次卖主。”
“但是呢……咱却没有发现你有何敌意,咱无法断定你是因为无法逃脱而选择置死地而后生,还是因为这本就是你的设计,引起咱的注意、重视,之后趁机射杀了咱。”
董虎站在完全放弃了抵抗的箭奴身前,看着这个衣衫褴褛的男人。
……
过了十数息,箭奴依然低头不语,董虎却很怪异的上前拍了他两下肩膀。
“从现在起,你就叫董箭!”
董虎语气不容拒绝,转身走到蔡邕身边,搀扶着他走向马车旁的蔡琰。
“外面挺冷的,先生就算不怕危险,也当注意些身子,若你病倒了,咱不仅没了个留守主事,昭姬妹子也没了阿爹,到时候咱若给昭姬妹子寻个粗鲁汉子,你可别怪咱虎娃……”
听着董虎的浑话,蔡邕不由停下了脚步,可见到浑小子一脸的不在意,又无奈一阵叹息。
“你就是个浑小子!”
“既然知道这个箭奴一再背主不可靠,为何还要留在身边?你就不怕他一箭射死了你?”
董虎毫不在意道:“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毫无理由的绝对忠贞,包括先生……先生别这么看着咱,若非先生是敦厚君子,咱虎娃可不会与你多言的。”
蔡邕一阵气闷,董虎又轻叹摇了摇头,指向突然有些混乱了的数千步卒,指向持盾挺矛的数千披甲骑……
“兵卒跟着咱虎娃打仗,不仅是因为咱虎娃曾俘虏过他们,更多的是咱能让他们吃饱穿暖,是咱给了他们一些希望,可以上进的希望。”
“有的人为了荣华富贵,有的人为了吃饱穿暖,有的人为了艰难活下去,有些是为了心中理想抱负,有的是圣人创立的‘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忠孝勇恭廉’信条,有的则是被人当成狗驯化失去了自我……”
董虎笑道:“先生忠心朝廷,以先生的品德而论,自然不是为了荣华富贵,当是为了心中理想抱负,当是遵循圣人礼教,可若有一日,朝廷成了另一个样子,朝中污垢横流,百姓困顿流离易子而食……心中信仰崩塌了,先生还会忠心吗?”
“天下非一人之天下,惟有德者居之,先生会否相助有德之人清平世界,先生是还天下一个盛世康宁呢?还是忠贞一个残暴不仁、为祸天下的恶朝呢?”
“虎娃你……”
“咱就这么一说,说道理而已,就算先生依然忠贞一个恶朝,那也是因为‘忠臣不事二主’缘故,同样也是因心中的信仰,并非是无缘无故的忠心。”
听了这话语,蔡邕吊到半空的心也稍微放回了肚子里,眼前的小子每每就说了几句大逆不道话语,若不是因这个原因,朝廷也不会对他这么忌惮。
“唉……”
“虎娃,大汉朝和陛下没你想的这么……这么……”
蔡邕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皇帝都卖三公了,宫中没有十万穿开裆裤的女人,那也有七万八万的,都把天下治理的此起彼伏造反的境地了,还能说什么呢?
老好人突然对朝廷生出一股莫名的失望、失落……
“先说好,咱虎娃可没有说陛下和朝廷什么的,要说也是先生自己说了出来的,与咱虎娃可没有关系!”
“你……”
“先生你都多大年纪了,怎么还跟个易于生气的娃娃似的……”
董虎睁着眼睛气人,不仅让蔡邕吹胡子瞪眼,跑过来搀扶爹爹的小文姬同样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