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之上俊成大佐所率领的第45步兵联队隶属日军6师团,属于中路进攻先头部队,于晚上七时四十分左右到达指定的出发攻击位置。</p>
滨联队下辖三个步兵大队,同时还有一个联队炮中队和一个步兵炮中队。自己的身后是整整一个师团,包括骑兵、炮兵和空军的立体攻势。而且第9旅团做为支援部队,也将出现在自己身后。</p>
“气势如虹,气势如虹啊!”滨大佐想到了这个美妙的成语,忍不住叫出声来。</p>
而正对面的1师,兵力是按梯级布守,从河南岸开始,依次是400团、98团和99团,401团作为预备队。对于支/那的这点兵力,滨大佐想了很久,他想用一句华夏的成语来形容一下这个战局,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成语。他有点苦恼地望着前面,前方却只是一片空旷的黑暗和虚无。</p>
他知道前方00米处就是那条仅00米宽的新墙河了。突过新墙河这道防线,一马平川,顺着大路可直下长沙。占领长沙,一路向西、向南,华夏才是纯粹意义上的大东亚共荣圈!那是多么辉煌的前景啊!可是战局为什么就这样僵持不下?他也实在闹不清楚。</p>
“吉野君,这一仗的形势你觉得用个华夏的成语来概括,用什么好呢?”他侧过脸问旁边的参谋官。他知道吉野是东京帝国大学的高材生,同时也是个华夏通。</p>
“报告大佐!我觉得以‘鸡蛋碰石头’来形容比较合适!”</p>
“不,不,不对!”滨大佐把头摇的象拨浪鼓,“这个不是成语!而且只是比喻,比喻不是形容!”</p>
“是!大佐高明!”吉野傻了眼,眼巴巴地看着滨大佐,露出求教的眼神。</p>
“这个------这个,就是说象屎壳郎想挡住我们的坦克!”</p>
“啊,大佐英明!华夏人称这叫螳螂挡车!”</p>
“什么螳螂挡车?我想起来了,那个成语叫螳臂挡车!”</p>
“啊,是的是的!”</p>
“哈哈哈哈!”一群肆无忌惮的笑声向漆黑的雨夜传布开去,竟然给夜的氛围更增添了几分凄厉。</p>
1941年1月日1时零分(东京时间时),随着三颗橘黄色的信号弹腾空而起,日军的四个师团级炮兵联队和军直属炮兵联队同时开始射击。每个炮兵联队计有6门75毫米山炮和1门75毫米野炮,数百门巨炮组成的钢铁怪物的巨吼、狂啸,一时间山河为之谙哑,天地为之失色。夜幕中,只见束束曳光象烟花璀璨,条条火龙张着可怕的獠牙。一时间,五公里宽、三公里纵深的正面战场,天崩地裂,似乎变成了被魔鬼主宰的人间炼狱。</p>
十分钟!日寇这疯狂的钢铁火焰,整整轰炸、燃烧了十分钟!</p>
这十分钟的炮火准备时间,也正是敌人疯狂地往新墙河边冲锋那00米距离的绝佳机会。国民军战士尽管早有充分的心理准备,但是,猛烈的炮火导致了重大的伤亡,还有不少人被震晕过去了。眼看着敌人有不少已经开始下河了,说时迟那时快,1师的炮团开始发言了!</p>
由于装备和实力相差悬殊,我方炮兵采用的策略不是和敌人硬碰硬,而是集中火力打新墙河北岸的五百米(含河的宽度),这样可以大量斩杀冲锋和强渡的日寇。但是,为了不能让敌炮兵准确测出我炮兵阵地方位,每次只能打不超过分钟,立即就要转移炮兵阵地。就是这样,已经足以在新墙河的北岸织成一片火海。要知道,那可是一片开阔地啊,没有任何工事和掩体。</p>
第一轮集团冲锋的日寇,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国民军炮团报销了,在新墙河北岸留下了600多具尸体。有0多个勉强过了河的日寇,迅速成了400团士兵的活靶子。</p>
雨越下越大,神田师团长座在两公里外的战车里现场指挥。他气得直吹胡子,狡猾的*人!这种打法只打冲锋的人,对其他的大部队视而不见,很是让人不解。但是他很快就明白了,重庆军根本就没有那么强大的火力来对付占领军。他眉头一转,计上心来,吩咐参谋立即传令:重炮轰击刚才国.军射击诸元周边范围,料想他们大炮转移也走不了多远!命令师团用坦克炮和联队炮近程压制对岸火力,组织第二轮冲锋!要不惜代价地冲锋!</p>
在这静寂的0多分钟里,杨森和0军军长杨汉域,都在距离前线0里远的关王桥1师师部里指挥。根据前线传回的战报,敌人第一轮火力突袭就导致我方战死10余人,受伤57人,感觉敌人来势十分凶猛!但是敌人究竟是多大的规模?长沙和重庆都不断地催问,自己却很难判断。从前线将士反映的炮火准备情况来看,至少也有-个师团。但是日寇一般出动一个整编师团也很少见啊?阿南惟几意欲何为?大家一时还找不到一个确切的说辞。</p>
杨森做梦也想不到的是,阿南将军此时此刻正坐镇临湘指挥,离前线只有十二公里,比他还近呢?尤其是出动的实际兵力,超出了杨森最大胆的预计。这次阿南是铁了心要吃掉杨森,阿南希望在新年到来之际给天皇一个惊喜,同时也向军界同行证明一下自己:南方军行,我阿南也行!</p>
“天皇陛下期望我们在新年前夕有一次果敢的攻击!”尽管这话在战前动员会上就曾经说过了,阿南惟几还是吩咐按原话给丰岛房太郎、神田正种、青木成一师团长和池上贤吉旅团长发报。吩咐完毕,他松了一口气,决定先睡上一觉,反正攻破敌军防线是没有任何悬念的事。</p>
“在我睡觉的时候,不要让任何消息来打扰。”阿南告诉卫兵。</p>
如果把千代子带来了,那多好啊。她那温暖滑润的身体,正好是这该死的漫漫长夜的消.魂之物。但是这个念头刚刚转过,他自己也觉得不妥,这是什么时候?前方将士们在用命啊!作为主帅,自己怎么能想这个?再说,这个娘们,自己就真的离不开她吗?</p>
想着想着,阿南惟几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前线轰隆隆的炮声,正好成了一个真正军人的最好催眠曲。</p>
李二蛋穿着藏青色的棉袄、棉裤,戴着猫耳朵棉帽,饶是如此,仍然冻的直打抖,尤其是当冷雨夹着山风卷来的时候。他虽然火线参了军,却没有军服可穿,也没有武器,尤其是邓麻子再也没有搭理过他,似乎忘记了有这样一个兵。他只好真的跟着二班长侯子斌转,但是他却闹不懂自己该干什么?干等了几个时辰,二班长也一直没有吩咐自己做点啥。这样他就成了阵地上最悠闲的一个自由人,乐得到处走走看看,仿佛他来这里的目的就是看热闹。好在二营的官兵都认识他,也没谁拿他当外人。</p>
当日军还没有开始猛烈炮火准备的时候,他已经把一连和三连的阵地转了个遍。他最关心的是机枪都设在哪里?三连的阵地在山的半腰,三个排的阵地呈“品”字结构,九排最靠前,七排、八排互为犄角,正面防御攻山的敌人。由于八排紧依山凹,视角较宽,设置了一挺重机枪。李二蛋发现邓麻子原来守在这里!邓麻子也看见了他,张了张嘴,却没有说什么。</p>
而头顶一连的阵地接近山顶,一排主要是面向马形山,很明显是防御、封锁下面的马路,机枪连两个排的六挺重机枪,有四挺是在这个阵地,侯子彬抓的马克沁,也是在这个阵地。二排差不多放到了山梁上,也放了一挺马克沁。这个阵地属于最高制高点,可正面防御敌人纵深,同时也可防止敌人从侧背攻击。只有三排是在正中的,位置最当面,十二挺捷克轻机枪,有六挺在这个阵地。</p>
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李二蛋觉得全身都湿透了。衣服显得越来越重,尤其是裤裆里湿漉漉的,感到不舒服。但看看其他战士,哪个不象落汤鸡、不象泥人?但是没有一个人说什么。</p>
嘿,自己也是个战士啦,当兵不应该计较衣服脏不脏、湿不湿的。他突然意识到了这个道理。而且,既然是兵,每个人都有个位置,那怎么说自己也得找到个位置。可能也转的有点累了,他决定还是回到侯班长那边比较妥当。</p>
就在他摸黑顺着战壕往山上爬的时候,敌人惊天动地的炮击开始了。</p>
出于本能,当炮声响起的时候,他第一件事就是卧倒。虽然没有人教过他卧倒的正确姿势,他也知道卧倒。实际上,他是跪着趴在地上,用手抱着脖子。这个姿势就是人们俗称的“狗啃地”。当时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卧倒的,他只记得顷刻间地动山摇,震耳欲聋,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也不知道是自己在打摆子发抖?还是身体随着大地在颤栗?不断有炮弹在山坡上爆炸,并引发地雷的爆炸,躲在战壕里也能感觉到一股股的热浪,蹦起的泥土沙石不停地砸到他身上,好象快要被活埋的感觉。他心里说:完啦,打仗原来是这样恐怖,一点也不好玩,死定了。随后他就后悔怎么没有跟家里人往后方撤啊!不看打仗多好哇!</p>
当身边的爆炸停止之后,他听到远处响起了一阵阵猛烈的爆炸声。由于没有任何战斗经验,他不知道那是谁在打.炮,只敢以“狗啃地”的姿势继续趴在战壕里,浑身象是在筛糠。而裤裆里这时反而热乎了,他不知道自己刚才已经撒了一泡尿。</p>
而此时阵地一反先前的沉寂,简直可以用人声鼎沸来形容。到处都是在喊人的名字。满山到处在喊,到处都在应答。而有的名字反复被人呼唤,却再也没有人吭声,时不时还到处夹杂着“哎哟妈呀”的惨叫呻吟。</p>
他想了一阵,连远处也没有炮声了,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了。他急于要回到侯班长身边。这个时候他意识到,侯班长身边比较安全,因为他答应过的,打完胜仗要把自己还给姐姐!</p>
试着想站起来,但腿无缘无故地发软,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就往前爬!爬不多久,摸到了一个人,吓了一大跳,奇怪他怎么不动?壮着胆子拍他,喂喂叫了两声,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他终于明白,这个人死了!吓得他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大叫:“快来人啊,死人了!”边嚷边往上跌跌撞撞地跑。附近的战士闻声也奔跑过来。</p>
当他连滚带爬地回到侯班长身边,一下子跌座在地上,张着嘴不停地喘气。侯班长一下扑过来,猛摇着他的肩膀,说:“你死到哪里去了呀!先人老子!”他张着嘴,却说不出来话,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喉咙象火烧火燎。侯班长解下自己的军用水壶,拧开盖子递给他,看着他猛喝几口,竟给呛住了。侯班长帮他拍了几下背,说:“慢点!再不准乱跑!谨防老子打你的点射哈!”</p>
400团在新墙河的滩头阵地,正面防御实际只投放了一个营。这不仅因为地形条件的限制,更多的兵力也施展不开,而且谁都知道,在一线投放重兵,等于是给敌人做活靶子。果真,在敌人的第一轮炮战中,整个前线的伤亡率,该营占到一半以上。夜里敌人还先后发动了六轮攻势,才打到第四轮,该营所剩能够战斗的人员已不足50人。团长当即决定另一个营接上。抵抗了两轮疯狂的进攻之后,敌人在黎明前撤的杳无音信,似乎鸣金收兵了。该营营长一清点伤亡情况,发现还不错,还能保持三分之二的战斗力。</p>
夜里团部和师部都打来过两次电话,询问二营的情况。王营长说兄弟部队打的很顽强,打的也很漂亮,极大地鼓舞了大家的斗志。别看小日本人多,兵强马壮,但是我们占据了有利地形,只要敢和他拼到底,他照样捡不了便宜。自己的这一点伤亡不算什么,一句话:坚决完成任务!否则自己提头来见长官!师长和团长都很满意他的表态,嘱咐他天一亮,先把重伤员转移到关王桥师部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