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安静了有那么好几秒,谢酒往里探了一眼,隐约见到客厅装潢和陈设都没变,这才按捺着脾气问:“这里怎么可能是你住的?”
“哪儿不可能了?”胖子委屈极了,“你到底找谁啊?”
“我找我师父,陆淮晏。”说话间,她瞅见踱步来门口的仙女猫,不愉一指,“那不是我师父的猫吗?”
关逸还没来得及讨论猫的问题,恍然醒悟:“哦,你找陆淮晏哪?”
“啊。”谢酒莫名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你让我进去。”
“他收徒弟了……”关逸愕然,见小姑娘就要进来,捂胸道,“不不不是,你师父不在!他人走了!”
谢酒茫然停住。
“他去北京了,昨天晚上走的。”关逸说,“我叫关逸,是你师父的朋友。”
她一头雾水:“他为什么要去北京?”
关逸:“有急事儿吧?我这凌晨刚回来呢,我也没问。”
谢酒更疑惑:“那你为什么住在这?”
“我不是说这是……”关逸一两句解释不清楚,笑了,“不是,小妹妹,你十万个为什么啊?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呢。”
五分钟后,谢酒下了楼,低头摸出手机。
大美人有事去北京了。
是有急事出远门……还是其实真是被她气走了?
她又想起昨天被她切毁的那块和田白玉籽料,点开和谢芳庭的聊天框。
谢酒迟疑了下,想象到被骂得狗血淋头的那个场景,又瞬间退了出去,决心补救。
谢酒:【师父你在哪呀?】
谢酒:【我刚才去你家了,但是你不在,你有个叫guanyi的朋友在那。】
谢酒:【那我明天还来找你吗?】
谢酒:【师父师父,你什么时候回来q?】
直到晚上,她才收到了回复的短信。
大美人:【不清楚。】
七月,室外连续几天都是高温天气。房间里,谢酒直接把空调温度调下了25度。
她睡到中午才醒,睡相太差,醒来的时候薄薄的空调被子已经被蹬下了床。小姑娘从床上爬起来后满脸的低气压,好像有点鼻塞了,不舒服。
谢酒探出上半身,拿过她放在床头的那个白萝卜。
这个萝卜她雕了足足两天。昨天晚上雕着雕着就睡着了,忘记把它放回了楼下的冰箱。
谢酒把雕了一半的白萝卜捧在手里翻来倒去看了会儿,很满意。
——她切毁了师父的玉料,为了表示悔过,她决定在他不在的这几天里先提前熟悉下玉雕的工具。
于是谢酒自己先网购了一套工具,又买了几块专门练手的便宜玉料。
但买完回来,才发现失算了。
她没有切割机,玉料又太硬,研究了一圈,还是决定先拿萝卜试手——当天谢酒又兴致冲冲跑了一趟超市,拎了一袋子水灵灵的白萝卜回来。
这次她是要证明自己,要等大美人回来以后拿给他看……当然要雕个难的。
谢酒想雕一条金鱼,在糟蹋了好几个萝卜后,现在这个终于初见雏形。
“——姐姐,”房间外响起敲门声,谢年华在门外问,“你醒了没?”
谢酒抬头啊了句。
谢年华:“哥哥叫你下去吃饭。”
这几天谢年华他们放了暑假,三人除了吃饭凑一起外,平时都各自待在房间里,气氛还算和谐。
谢酒洗漱完后慢慢吞吞下了楼,把萝卜放进了冰箱,又吸了吸鼻子。
谢识正靠在餐桌边的椅子上玩手机,闻声抬起眼一看,笑了声:“钻冰箱里找什么呢?就等你了。快点。”
她被催得往桌上一看,表情奇怪:“外卖又没有到。”
“谁跟你说吃外卖?”谢识说,“今天我们出去吃,哥哥约了人的,别让人家等。”
谢酒哦了句:“谁呀?”
谢识:“哥哥的大学同学,以前跟我们同一个小区的那个哥哥,徐经言。他回国了。”
“砰”的一声,冰箱门被重重关上了。
小姑娘猛然转过头,看向谢识,盯着他呆愣了好几秒。
“真把人给忘了啊?”谢识见她一脸的懵神,懒洋洋道,“亏以前人家还经常请你吃饭呢,真没良心。”
“……”
“出门。”谢识把手机插回了兜,弯腰一拍旁边谢年华的背,“走了,年哥。”
“哦好。”谢年华乖乖放下作业。
只有谢酒还杵在原地。
谢识:“还不走?”
安静了好半晌。
谢酒终于从愣愣中反应过来,她埋头瞅了眼自己,忍了忍,抬头,忍不住就是一句带着小鼻塞的控诉:“……你干嘛不早点告诉我!”
“……”谢识挑眉,气笑了:“你稍微讲点道理,谢酒。”
然而这祖宗没想跟他讲道理,她连一个字都没时间说,头也不回地小跑上了楼。
用最快的速度化了个妆,谢酒才出门。
谢识约了一家热门的杭帮菜餐厅,三人到的时候,餐厅外挤满了一排在等位的客人。
谢酒跟着服务员进去,穿过一桌桌交谈声嘈杂的区域,抬头,隔了十步开外的距离,一下就看到了那张空桌旁边的男人。
男人戴眼镜,穿着浅灰色的衬衫,正在看这边,远远朝他们抬起了手。
她表情有点愣,突然感觉心跳重重跳快了一拍。
“兄弟。”走近了,谢识坐下,笑了声,“多久没见了?”
男人笑着拍拍他的臂膀,也叫了声兄弟。
“有两年多了,是吧?”他五官清隽,笑起来如沐春风,有股温润的斯文感,注意到谢识带过来的两人,又说,“你弟都长这么大了。”
紧接着看到一旁的女孩,他愣了瞬。
谢酒早就调整好了表情,心里无比紧张面上眨巴着眼,颊边两个小酒窝笑得又乖又软,像以前那样,小声叫了句:“经言哥哥。”
“酒酒。”徐经言打量着她,微讶笑道,“越来越好看了。”
谢酒的嘴角按捺不住又翘起一点,下一秒,就听见旁边谢识悠闲地回了句:“好看么?出门前她非要化个妆,还不就是那个样子。”
“……”她小脸无表情地扭头看他。
徐经言失笑:“女孩子么。”
谢酒心跳刹那又快了一拍。
谢识看了一眼她:“祖宗一样。”
“……”
谢酒被连着拆了两次台,忍耐到了极点。
只见谢识一副又要说什么的神色,她正要发作,忽然旁边响起了一道轻柔的女声:“诶,不好意思,刚刚去了趟洗手间。”
谢酒顿时抬起脑袋。
眼前,正坐下的女人妆容精致,烫着亚麻色长卷发,模样温温柔柔。
“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冯静。”
徐经言浅笑:“这个,我大学同学谢识,好哥们。他弟弟妹妹,谢酒,谢年华。”
“诶你好。”冯静伸出手,“这是你妹妹吗?长得好漂亮……”
接着几人又寒暄着聊了几句,谢酒默不作声握着水杯,看了看对面的女人,又看了眼在女人旁边的徐经言,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像是有一桶冰水从头到脚浇下,彻底浇灭了她出门前的雀跃。
看了男人好一会儿,谢酒一声不吭地摸出手机,垂下长睫,漫无目的地戳进各个软件里翻看。
几分钟后,旁边的谢年华把菜单推给她:“我点完了,姐姐。你看看。”
她唔了句,埋头拿过笔胡乱勾了几道菜,又给谢识。
“脆皮大肠——”谢识点了点那道菜,“你不是不爱吃?”
谢酒:“我现在想吃了。”
“想吃也不许。”谢识悠哉道,“你哥不爱吃。”
换作以前,谢酒顶多跟他互怼上两句,但是今天她不经逗,莫名来了火气,直接抢过谢识手上的菜单,用力拿笔重复描了三四遍。
她拍下笔,抬杠道:“我就要吃。”
谢识笑了声:“真幼稚。”
“……”
“那就点嘛,大肠我也喜欢吃。”冯静看着兄妹俩的拌嘴,柔声笑问,“酒酒有男朋友了吗?”
谢酒顿了下,抬头看她。
“她有什么男朋友,就这个脾气。”谁知谢识又悠悠来一句,“每天就追着些男明星叫老公叫男朋友,上个月男朋友还跟别人官宣了。也不嫌丢人。”
对面的冯静莞尔,徐经言也是轻轻笑了下。
谢酒彻底炸毛:“你不是也刚分手了!你也没人要!”
谢识扬了扬眉,笑了:“哥哥不一样,哥哥是主动跟别人分的手。”
谢酒更气结:“狗渣男!!!”
谢识:“……”
小姑娘气得耳根通红,一双杏眼里水雾雾的,绷着小脸,还有股说不上来的丢脸和委屈。
“……今天脾气这么大啊?”谢识有点意外,听出了她的鼻音,“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