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云英深知自己此次造下了无法弥补的罪孽,加上奚漪的下落久久不知,心上的打击与沉重令她神衰了两天,然而此时眼前又来个这样恨自己入骨、恨不得撕碎自己的人儿,使她看着这只有十三四岁没了一个亲人的男孩,刹那间哑口无言。
云英喉头哽塞,只差没晕过去。
怔忪了半晌,清醒过来,心道龙虎相斗必有死伤,再说是保护区先逼人在先,云英不过是不计后果的采取了还击,充其量,云英就是没想到这次的不计后果会恶化到这样不可收拾的地步……而话又说回来,只要保护区不苦苦相逼,说不定前尘往事、恩怨仇恨都可以随着时光慢慢淡化,可是,他们始终不放过我!他始终不放过我!
看着小男孩眼里掩不去的伤痕与绝望,云英呆讷下来,一时间像是停滞在了痛与不痛之间。
不痛是情理之中,痛是无法弥补。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说话呀!?”
云英长欷一气,在这样被害与绝望的小孩面前,默默投降,但也必须将事实说明:“原本那些异形是白程盛将丧尸王的军队引向我的家园,要我在好友离开人世时,我又被擒住的情况下自暴自弃,认命被做成植物人。
他精心策划想置我于死地,按你说的,我可能是该死,可是他将丧尸聚集在一起,就会引来时刻渴望着寄体的异形的注意。
按常论来说,假若我没被他的计谋害死,我也没把这些异形引到保护区来还击他,那些上亿万只异形虫海是不是就终不会发现保护区了?
它们既是会打洞的,便是无孔不入的,今天发生的事大不了推迟几天,它们就会向着人类多的地方侵近。”
云英面上无情,小男孩被她这冷漠的话,也给问住,就差放不下深仇怨恨,“也许你没引它们过来,保护区会提前预知,采取其他的措施,不至于死这么多人!
可它们却是你亲自引来的!你还想狡辩什么!?”
云英发现他口才不错,有点能说会道的资才,忍不住道:“abc区都是重要权势基地,你爸爸能到这里来,肯定是身份不一般,”为了引诱他,不禁又加一句:“你爸爸应该是个伟大的人物吧?”
小男孩这下,果然像蛇一样,布个套,就心甘情愿往里边钻,说起爸爸,一双寒星之眼就大放溢彩,“他是‘院士级农艺师’,保护区的所有种植业可以说都是他的功劳。没有他,在末世里就供应不了人们在穷极末世里粮源的需求。但也是,在末世里他才遇到‘伯乐’,末世以前,他总是被那些同行的权威人士所抵触,总是没机会发挥自己。只有在这末世里,他才能够看到自己成功的一面,否则他会永远沉沦在自己无用的残念上。
好不容易近几年我爸爸刚在生化上研究出一种植物,可以抵挡异形和丧尸,这是他多年来最大的骄傲,那天他去a区就是想肯定这项研发权,我知道他这天一定很高兴,老早就从g区出发了,到那里去找他,可是……就在这时……”
不知不觉又说到了死亡之前的情境,使他泪珠如断线的珠子不受控制的哗啦啦的掉落下来。
云英看着,立时没来由的一阵心疼。但如果可以的话,她不介意,在他眼里是仇人的情况下,她还当自己是他唯一的亲人。
为了靠近他,为了让他明白什么,云英软了语气,语重心长地道来:“我知道我是罪人,我是坑害了数万人的罪人。可是我有我的苦衷。本来为了一己私怨,我原本计划不只坑害这数万人,可是当我看到异形虫海真正侵入到保护区里面,寄生人体时,那一片片的凄寰……才让我醒悟过来……
然而我不可能得到这些人的原谅,我也不能只是得到你的原谅。
在这次异形事件爆发中,你也应该要知道,你不是唯一一个可怜的人。
若你要杀我,我只能告诉你一句,不能。
因为事已至此,我更加要把我未完成的事完成。
如果更多流离失所的人因我而起,到了保护区无法负荷的一天,我一定会担起这个责任,但是现在不能。因为这个担子是他们现在必须担起的。
因为他们野心那么大,有时间对我穷追猛打,我就觉得,保护人类这件‘小事’就应该是他们所承担的责任。
再者你们都知道我是杀不死的,就算让我变成植物人恐怕也不是长久的。
人自有天命,该得重生的永远都会重生,不该得重生的即使得到了,没有这种天命上天照样会收去;同样的道理,访死的人终究会死,无须任何理由,只需符合条件便能杀之,而假若我是不该死的人,即使有人把我禁锢成植物人千万年,终究我还是会在机遇中死去,然后再次获得重生。
你懂吗……”
说这话时云英自我冥冥中仿佛有天大的信心。
回过神来,发现围在此地的早有人对自己戟指怒目,奈何听了云英刚才这一系话,明明有很
多话说,却发现心里想说的话还没出口,就被她堵回去了。
他们不知道就在调头回往车旁的时候,云英的面目却是浮泛出一面苍白的迹象。
仿佛是有什么不好的征兆要降临,云英刚要打开车门,这时陈潇义和尤金纶驾着cr-le01返航而归。
“老大,告诉你一件不好的事情,奚漪……
死了。”见云英神色难看,陈潇义尾后半晌才又补一句,“我们在很多死去的异形堆里挖出了她,她的背下还挖了一个坑,坑里面放了这么个东西。”
反正他不认识,只见那后面像是用圆珠笔写着一个潦草的“英”字,心想大概是跟老大有关系,便拿了回来。
云英一直盯着他俩到面前,看他们的神色就知道打听到消息,然只听奚漪一死,顿时双眼犯花要晕倒,再看到他手中那个连自己都快忘了的东西,眼中的雾朦就抑不住的夺眶而出,岂不知一股腥甜,已经不知觉的从她嘴里翻涌而出,她握着不成形的包子……眼前一黑,倒下地去,“我如此信任你!你说你不死!最后却给我这结局!你,给我——死——回——来!”
说罢厥了。
泪水从憔悴的脸庞悄然无息的划了下去。
她不曾给她关怀,不曾给她安慰,往往是猝来不及的一句叮嘱,她已经向她讨要多次人生中最想要的纪念,可是她总是一句敷衍、一个玩笑搪塞了事。然而,唯一亲手赠给她的东西,便是这样个连自己都看不上眼的包子,若不是今天看到,她还不知道从自己手中出来的东西,对这个傻丫头有如此重要,连死也要护着,陪着她去。
云英只后悔这几乎半年长的时光,没有给过她一分温暖……
“司司!”
一周后。
磕磕碰碰下,来到了海口海岸。
夕阳余晖下,海面金碧辉煌,若碎金星星闪闪漂浮在波浪上面,动人而妩媚。
海洋边缘漂浮着数十艘军舰,一面面舰旗在海的风浪中风流旖旎,云英仿佛预识到来到这里将会面临怎样的威胁,原本她打算不下车,让幸存者自己去投奔军舰,但突然一想万一事故有变,不让进怎么办?
所以与其在这里不了解情势的看着他们上军舰,不如在面前,亲眼看着他们上军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