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事如果重复地发生过太多次,就不会再引起人们关注的兴趣。
胡义再次进了禁闭室,原因是请假理由与事实不符。
由于这次事情的重要性,胡义回到大北庄后就立即向政委做了详细的汇报,从三家集到绿水铺,再到三岔路口。不过胡义没有说出某些细节的全部,比如孙翠夹带了弹壳和铜铁类货物,比如孙翠分掉了一半的劫路之财,比如让罗富贵顺便劫了几瓶酒偷带回来。
当时团部里没有别人,丁得一并没有因为请假的问题对胡义故作严肃,他深知胡义不是吃这一套的人,所以波澜不惊地把情况听完,随后叫了通信员,命令向县城方向增派眼线,最后笑呵呵地对胡义说:“下次你小子要是敢再范,可别怪我上手段。这次么,虽然假不是你请的,也不能饶了你……你不是喜欢禁闭室么,那就去呆两天吧。对了,顺便帮我把那儿的窗户拆了。”
咔嗒锡亮轻薄的银质表壳轻快地跳起,晶莹洁白的漂亮表盘上,隐隐倒映着细狭双眼,一阵稳定清晰的律动轻轻传递在手心里,那么精准,平静,永远没有波澜,像是一颗冷酷的军人之心。
门开了,伴随着突然漏进室内的阳光,一个美丽的身影伫立在光线里。
半倚在床上的胡义仍然静静看着手中的怀表,秒针,分针,时针,时间是十一点半。
良久,女人淡然开口:“你再也不欠我什么了。”话落后转身消失在门外。
啪地一声轻响,胡义合上了表壳,紧紧将怀表攥在手心里,缓缓抬头去看窗外,远山一片。
……
咣当
炊事班大院的大门被推开半扇,一对小辫子摇头晃脑地走进来。
呼啦一声,某张桌子上正在就餐的新兵们立刻站起来,端着各自的碗筷赶紧换地方,因为无良的缺德丫头来了。
随后不紧不慢又进门来四个,一个是全团身材最高大的,一个是全团最傻的,一个是心思最活泛的,一个是脾气最犟的。
小红缨一边往正在自动清空的桌子走着,一边左右看着,冷不防对上了快腿儿的眼,立即抽抽着小鼻子竖起一对小眉毛,朝快腿儿做了一个恶狠狠的鬼脸。
快腿儿赶紧低下头,假装闷头吃饭看不见,身边的二连战士见状,也想伸舌头瞪眼睛向那缺德孩子还以颜色,不料快腿儿朝几个二连战士使了个眼色,低声道:“连长说了,最近谁都别去招那熊孩子,争取让她把手榴弹那事儿给忘了。赶紧吃饭,吃完快走。”二连战士们闻言立刻不再做声,稀里呼噜闷头吃成一片,好不壮观。
小红缨扭着小步子,来在空桌子正当间坐了,晃荡着两条小腿又看向另一边,刚好看到了凑成一片吃饭的三连兵,禁不住开始朝他们微微眯起眼睛。
三连那边立刻也没了说话声,变得和二连一样,稀里呼噜闷头吃成一片。个个心里都明白,前些天那事闹得有点大,炊事班里还跟着死了一个,连长郝平千叮咛万嘱咐,最近这些日子千万别生是非,尤其现在正在炊事班院里,一旦被那缺德孩子挑拨出点事来,搞不好这回连炊事班里的人都得上手。
院子里的新兵们看到这一幕,开始相互低声嘀咕。
“瞧见没有?两阵脸色,二连三连全趴下了。班长天天关禁闭,九班照样这么牛。单位最小,旗可不小。”
“都说傻子去九班,我还就想当傻子。实话告诉你们,我的理想就是分到九班去,如果能坐在那张桌子上吃饭,才叫有面子。”
“嘿嘿嘿,你和我想的差不多,我也想去,名声虽然差,但装备好啊,连不会打枪的傻子都挂盒子炮,腰带崭新,乖乖。”
“这回九班的分配名额有多少?你们谁知道?……”
没多久,九班的桌子上又多了人,先是到了团部通信员小豆,然后又来了卫生队的小红和葵花,最后是从禁闭室换岗回来的警卫员小丙,令九班那张桌子上开始不时传出嘻嘻哈哈。
小红缨似乎没什么吃饭的心思,没多久就把碗筷放下了,打断正在与马良低声说笑话的小豆问:“哎哎,小豆,最近你有没有去师里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