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点火星被大脚跺灭了,到处都是浓烟,身上几处被火燎伤,咳嗽得穿不上气来。西侧有己方掩护,应该是安全的,罗富贵疲惫地摇晃着,扯开了西边射击孔的几具尸体,然后和吴石头趴在射击孔上拼命地呼吸。
点火,灭火,又点火,又灭火,这火今天算是玩了个够,差点玩出个*来。鬼子的反攻虽然没打进来,却断了出路,让罗富贵亲手灭了自己点起的火,歪打正着实现了战术目的。
守在回廊掩体后的徐小从头到尾看着,看得很不甘心,当最后一颗火星被踩灭后化作青烟,蜷缩在沙包后狼狈不堪的徐小不出声地哭了。
没错,他哭了,不是在战斗的时候,而是在火星熄灭后,他想要反对班长的做法,但是他又不忍心反对班长的做法,距离胜利曾经是那么的近,那么的近,所以他哭,他渴望胜利。
尽管他努力抑制着,尽管声音很小,还是没能逃过那头无良熊的耳朵。
“你给谁哭丧呢!”熊的声音里满含疲惫。
“……呜……”徐小终于哭出声,释放出满满的悲伤。
“姥姥的……信不信我踢死你这丧气鬼!”
“呜……你不该灭火……”他哭着说。
“……”罗富贵无语。
“……呜……咱们三个可以换一个炮楼,可以换好多鬼子……呜……”
罗富贵离开了射击孔,巨大的身躯晃悠着走向回廊,停在那个蜷缩的弱小身影身边,隐约中看着狼狈肮脏的徐小,终于打消了想要狠狠踹他的念头。
“姥姥的,不值钱的小废物,老子的命可是金子做的,凭什么换?别说这几个鬼子,就是再加十个炮楼老子也不干!再哭哭啼啼我就踹死你信不信!”
徐小抽泣着不做声了,罗富贵返身回到西侧的射击孔边,拍了拍吴石头的肩膀:“傻子,歇过来没有?”
“俺不累。”吴石头依然是吴石头,地老天荒穷途末路也不变。
“好,那就继续干活吧。抄家伙,跟老子一起把这窟窿刨大点!”话落后,罗富贵已经抄起了锤子,开始往西侧射击孔边缘猛砸。
一个使锤一个用镐,一个膀大腰圆一个结实疯狂,两个干粗活的神仙又开工了,锤镐如飞火星飞迸,连刨带砸整个炮楼里都回荡着叮叮咣咣响。
守口的徐小愣住了,呆呆看了那两个又开始折腾的背影好一会,终于忍不住抹了一把鼻涕,眼里重新闪过了渴望胜利的光。
二层三层的鬼子伪军也听得愣了,又来?这又是折腾啥呢?还没完吗?底层进来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太他么不是人了吧!
……
天边已现鱼肚白,夜的颜色已经褪去大半,景色正在渐渐清晰起来。
刚才炮楼底下似乎进行了一场短暂激烈的战斗,后来,底层里的火光便消失了,胡义的脸色随之阴沉下来,看来骡子把自己折进去了。
可是不久后,炮楼里却传出猛烈的敲砸声,这就怪了。所有人都看不懂,听不懂,想象不出到底在发生着什么。
刘坚强的位置是最突前的,此刻光线越来越好,他不得不撤了回来,一口气跑了回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胡义回头问刚刚爬上来的刘坚强。
“刚才那战斗好像是敌人想从后头打进底层,估计是从瞭望台放下去的。底层现在肯定还在骡子手里,听这动静只能是他和傻子在忙,这不可能是敌人干的。”
胡义重新端起望远镜观察炮楼,努力地判断情况。第二次点起的火又灭了,骡子领着傻子到底在里面砸什么?敌人没打进去,那么炮楼后面的入口也出不去了,骡子是个怕死鬼,那火十有*是他自己灭的,现在这敲砸声……
“拆射击孔!他们在拆西侧的某个射击孔!”胡义下意识出了声:“这货是想从西边钻出来!李响,去告诉石成,掩护阵地不撤,给我继续盯紧炮楼。丫头,把你的枪也架上,小心点。”
现在胡义彻底想明白了,炮楼不灭,骡子跑不了,他这是在提前开后路,他会点起第三把火!这场因意外而完全脱离原计划的战斗仍然会以胜利结束,只是天亮了,只是不知道李有德什么时候到达,成败的最大因素将由敌人援军到达时间决定。
……
轰隆,稀里哗啦随着又一次石块崩落,射击孔已经变成了足够一只熊钻过去的窟窿。土雾落尽,敞亮地看到了窟窿外,朝阳映得西面山峰红彤彤,如画。
嘿嘿嘿……哈哈哈……罗富贵再次开心地笑了,除了牙齿是白的,全身黑乎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