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注定是个漫长的夜。
凌晨一点,熊的身影出现在胡义住处,没点灯,帐篷里,军人的身影隐约坐在床畔,熊的身影隐约在入口边。
“你又干什么来了?”
熊在黑暗里摘下他那个护身符:“胡老大,这是货真价实的护身符呢!死人送我的,太上老君题的字,可灵验!”
“我用不着。”
“要不……我这钢盔给你使,这可是……”
“赶紧滚蛋!”
凌晨两点,小红缨的身影出现在胡义住处,没点灯,帐篷里,军人的身影隐约坐在床畔,小辫儿隐约在入口边。
“你能躲过么?”
“不知道。”
“死了怎么办?”
“你埋。”
“……”
“行不行?”
“行。”
凌晨三点,秦优从迷迷糊糊中醒来,却发现一个人影正在他的床边,捆好最后一个绳结。
“石成?你干什么?”
“奉连长命令。”
“你……他……我命令你!现在给我松开,既往不咎!你小子别再犯浑逼我抬军法!”
“秦指导,如果连长去,也许还有一线生机;你去,必死无疑!”
“滚蛋!来人啊!来……”一条毛巾堵上了他的嘴。
凌晨四点,一对小辫儿坐在黑暗里看星星,一个木头身影陪坐在她身边也看星星。
“你说……他能躲过去吗?”
“俺能。”
“他让我埋他。”
“俺帮你埋。”
然后她才哭了,虽然看惯了死亡,可是他仍然逼着她面对死亡,逼着她继续坚强,难道天下无敌必须要这样炼成?她哭,还不敢出声。
木头人听着她哭,再也不说话,更不知道她为什么哭。
璀璨的星空,流星正在划过,坠向黎明。
……
凌晨五点,沉寂在最后一刻黑暗下的酒站,突然响起大片疲惫的脚步声。
胡义走出帐篷,迷茫了。
一支单列行进队伍影影绰绰正在连绵进入酒站,疲惫,肃静,只有喘息和脚步声,进入酒站后全体自觉列队,黑暗里居然还能站得整齐如一。
一个模糊人影离开队列,径直朝胡义走来,到跟前才分辨出来,这是田三七,他在黑暗里朝胡义敬礼:“报告连长,田三七归队。”
“你伤好这么快?”
“卫生队我住不下去。是我要求跟他们一起回来的。”
“他们?回来?什么情况?”
“政委昨天做的分派,那五十多个愿意加入的伪军俘虏补充给三连,从三连抽调五十多个兵补充给一连,从一连抽调五十个兵补充给咱们九连,这一期五十多个新兵归二连。”
胡义无语,好大个圈子,政委这考虑……可真够全面!三连有活儿干了,思想工作先进单位将成为大熔炉;一连有活儿干了,三连那些歪瓜裂枣且得进行技能再培训;二连受益,兵力规模增加;九连受益,质量上升,一连淘下来的兵再差也不是伪军和新兵蛋子能比的,做梦都想不出来这么样个调补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