赣江对岸,新建镇。
新建镇遭到楚军突袭,岌岌可危,千钧一发的关头,朱马喇及时渡江支援,把马国柱从败亡的边缘又拉了回来。
朱马喇带来了几千名八旗兵,都是披甲精锐,后续部队通过浮桥和渡船,仍在源源不断的赶来。这支生力军投入战斗后,楚军的攻势明显受阻,新建镇的战斗转入胶着的巷战,双方你来我往,互相拉锯。
马国柱劫后余生,爆发出惊人的活力,换上一身戎装,拖着一条伤腿,亲冒矢石战斗在第一线,连续一天一夜没有休息,凡是参加过新建之战的清军官兵,多年后都无法忘记马总督那英勇的身影。
在马国柱的配合下,朱马喇率领满蒙八旗,连续打了几个反击,夺回了两座营寨街垒,被压成一张薄纸的清军阵地重新向外膨胀,又有了一定的弹性,马国柱松了一口大气,感觉相对安全了。
“诸位,战局至此,胜败已定!”
他站在街垒后面,一手扶着腰间剑柄,一手指点对面的楚军阵地,对左右笑道:“贼人长途奔袭,如强弩之末,其势不能穿鲁缟,待其三鼓后气势衰竭,必能一战克之!”
见他之乎者也,大掉书袋,幕僚和部将都知道总督大人的心情不错,正要大拍特拍马屁的时候,突然间只听对面战鼓如雷,杀声震天。
密密麻麻的的楚军士兵,像一股潮水般朝着街垒冲了过来。四周枪声大作,火箭横飞,两旁的房屋民居也遭到攻击。几乎就在一瞬间。好几处清军阵地同时响起报警的锣声,钟楼的旗杆上也升起了三盏刺眼的红灯笼,这是最高级别的警报,代表着整条防线即将崩溃。
“南贼来的好猛!”
马国柱目瞪口呆,和楚军打了一天一夜,他自以为已经摸清了对方的虚实,却没想到一旦发起狠来。楚军的攻势竟然如此凶猛。
狗急跳墙?
最后的疯狂?
别开玩笑了,人家开始分明没有尽全力,现在才是真正的总攻!
几个文官幕僚也被吓的面无人色。到了这个时候,哪怕脑子最慢的人也明白过来了,这场战斗没有按照“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套路出牌,楚军的进攻势不可挡。这道单薄的街垒形同虚设。最好的选择就是赶快逃命!
部将田友反应最快,上前一把抱起马国柱,把他架上战马,拉着缰绳转身就跑,另一名心腹武将带着亲兵留下抵抗楚军,其他的文武下属急忙跟了上来。
忙忙如丧家之犬,急急如漏网之鱼,马国柱等人一路奔出新建镇。逃进码头大营才松了口气,新建镇肯定守不住了。这座大营就是最后的堡垒。
“快,快去请固山额真,调兵抵抗南贼!”
马国柱缓过神后,立刻又想起朱马喇这棵救命稻草,南贼再凶悍,也不会是八旗劲旅的对手吧!
传令兵还没出门,一名军校突然冲进大帐,盔甲不整,神色慌张:“启禀军门,大事不好,固山额真朱马喇跑了!”
“什么?!”马国柱腿一软,扑通坐在了椅子上,牵动伤腿,一阵阵钻心的疼。
和只关心新建镇安危的马国柱不同,朱马喇和楚军作战的时候,还始终留心着屁股后面的动静,南昌城下战斗打响后,他就派出好几波斥候,紧盯着对岸的战况。
遭到楚军突袭后,清军的兵力虽然捉襟见肘,但是按照朱马喇的预期,即便是两线作战,也可以坚持两到三天,一直等到谭泰率兵回援,这也是基于这种判断,他才会毫不犹豫的过江支援马国柱。
但是,战局的发展出乎意料,不到一夜时间,清军连营就被金声桓攻破,水师营寨和码头浮桥都岌岌可危。
按下葫芦起了瓢!
这下子局面更加难以收拾,朱马喇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判断出现了严重的偏差,满清入关刚刚五年,八旗兵的战斗力下降之快,连他这个主将都没有想到。听说浮桥前最后一座大营即将失守,朱马喇顾不上和马国柱打招呼,立刻传令退兵,回去救援老巢。
相对新建镇来说,南昌城下的战斗才是火烧眉毛的大事,这一刻朱马喇只想保住水师营寨,保住赣江码头,码头附近的仓库里屯放着大量的粮食,如果被金声桓夺走,肯定会遭到谭泰的严厉惩处。
为将者最忌犹豫不决,拖泥带水,既然从新建镇退兵,干脆就切断所有的退路,以免金声桓和楚军会师。朱马喇兵分两路,一部分乘船渡江,一部分走浮桥,过了浮桥后立刻放了一把大火,毁掉了这条连接赣江两岸的通道。
烧掉浮桥的时候,朱马喇的心里很有些愧疚,他和马国柱搭档一场,彼此还算默契,这次却把他甩在新建码头,恐怕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