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阵！”</p>
铜头大队应声而动，几百士兵们如波浪般涌动起来。长矛手列作密集的锥形阵列，在中央充当头雁；火铳手向两侧行进，列成两道倾斜的阵线。他们犹如“人”字形的大雁，在这小小的山坡上猛然展开，迎着风雨起飞。</p>
“装弹！”“火箭！”</p>
汉兵火箭手推着0辆步兵架车抵达阵前。一箱箱漆黑的火箭被重重砸在底座上，“喀”地扣紧，对准了前面密如羊群的敌兵阵列。金士骏的骑兵突然来袭，已经引发了山兵的混乱，各寨的首领在重新列队集结。</p>
“竖枪！”“盾牌放平！”“火绳！”</p>
风更大了，青色的烟尘从火绳上冒出来就被吹开，在阵前卷了一层青色的烟雾。雨点徐徐落下，打在火箭箱上砰砰作响，雨水顺着木箱流淌着，如断线的珠子般洒落。士兵们肩膀、后背、膝盖上都湿透了，赤裸的皮肤上都是一层晶亮的雨水。</p>
“一百步！”“五十步！”“一百五十步！”各组大旗长们分别下达着瞄准的号令。</p>
00步之外，南坡甲兵们正聚拢成团，向金士骏的骑兵放火铳；160步之外，北坡寨甲兵们正扛起盾牌抵挡骑兵的射击，10步之外，铜头甲兵们正徐徐让开火铳手的射界；80步之外，红蹄赤脚兵们正举列着长枪队列；40步之外，血石的骑兵们正翻身上马……</p>
此刻，所有这两千山兵都在金士麒的火力笼罩之下！</p>
“点火！”</p>
此刻，死一般的寂静。</p>
转瞬间，狰狞的嘶鸣声爆发而出，0箱火焰和箭矢泼洒出去！那百步山谷之间被一片白烟覆盖。接着是“轰”的一阵爆响，好像整片湖泊的水被洒在了地上。那是上千根箭矢接连落地、戳杀、弹跳着！</p>
“铜头！”金士麒大喊，“威武啊。”</p>
一切都沸腾了起来。</p>
滚滚白烟之中，千百的山兵们嘶吼、哀叫、跌倒、躲避。火箭兵正迅速掀掉空箱子，搬上新的箭箱。“五十步！”“快射！”旗长们嘶吼着。火铳手的“追云铳”瞄着弥漫的烟云。雁阵中央的长枪已经全都放平，白烟正如浪一般滚来，吞噬了白闪闪的枪尖。</p>
下一秒，几个山兵正窜出白烟，迎面杀来！他们气坏了！</p>
白烟如花般绽开！火铳连绵射杀，山兵们接连翻到在地。山兵仍然前赴后继地冲来，又是一轮火铳迎上。天空中一股股白烟翻腾，是第二批火箭在射去。</p>
突然间，百名血石骑兵冲开了烟尘，直扑向铜头大队的左肋。</p>
左翼的几箱火箭立刻调转目标，全都放平了直瞄射去！就像一只只火焰的直拳打在了骑兵之间，万千的火点崩裂、飞溅，骑兵成片地翻到在地！</p>
“长枪冲杀！”</p>
雁阵中央有80杆长枪，他们占据着突前的“头雁”的位置。在火器时代的布阵中，他们的实际意义更像是一面“盾”，抵御着敌兵的直接冲杀。</p>
血石骑兵刚被火箭阻截，铜头大队立刻分出了一半的长枪横插过去，尽情地戳杀着那些骑兵的侧翼。血石骑兵不敢在这狭小的战场上缠斗，都呼喊着向旁边的林子里逃去，丢下了一片尸体和伤马。</p>
第三批火箭又喷涌而出。现在各队的射击节奏已经混乱，几乎每时每刻都在释放。</p>
“火箭停！”金士麒大吼着。他只有100多箱火箭，只够5、6个轮次的发射。</p>
旗令兵和军官们接着呼喊着，“停下！”“收缩！”“整队！”“干！我说你呐！”</p>
战斗爆发之后，在临阵的紧迫、恐惧、亢奋和仇恨激励之中，战士们都陷入到不能自已的半癫狂状态。几百人的意识混杂起来，整个战阵就像是一个具备自我意识的大兽！主将很难控制这细微的节奏，要依靠着各层的把总、百总和大小旗长们同时操控着缰绳和鞭子。</p>
终于，铜头大队的火箭停歇了，只有火铳还在稀稀落落地放着。白滚滚的烟尘立刻被大风吹散，露出了那一片血腥的杀戮之地。</p>
战场空了！山兵们都躲进了左边的林子里，靠密集的树木抵挡火箭。</p>
战场却是满的！远近各处的地上留着上百具尸体，还有伤兵、伤马，此起彼伏的哀嚎声，四处鲜血斑驳。</p>
这大半都是火箭的战绩。刚才发射了70箱火箭，约5000根，在这密集的敌群中能获得500次有效命中。“火箭，从未让我失望过！可惜存货不够。”金士麒在振奋之余略有无奈。他们孤军深入，队中40匹马负责驮载火箭和发射车，千辛万苦在来到这战场，1分多钟就耗了一大半。</p>
“林子！”突然间有人大叫着。</p>
山兵的逆袭来了！</p>
林子里人影闪动着，紧接着山兵们就冲杀了出来。他们竟然从林子里潜行过来，要包抄金士麒的侧面。铜头大队早有提防，火铳立刻密集开火，射翻了一批。</p>
但林子的山兵竟源源不绝，紧接着是数百名长枪兵，如一道大潮般涌来。</p>
那一幕简直壮丽极了。</p>
“红蹄长枪！”金士麒低声道，“终于遇到了！”</p>
他们正是最嗜血的红蹄枪兵，虽然只有00多人，却是猛坎留下的最后的精华。这边火铳声密得像蹦豆子似的，红蹄枪兵们接连摔倒在地，但更多的枪兵跳过同伴的尸体继续前进，几十步的距离被迅速拉近。</p>
那一杆杆的长枪，只要看一眼就觉得胸口有一种被洞穿的疼痛。</p>
几十个手雷丢过去，一朵朵火焰绽开，残肢断臂血肉横飞之间他们更是毅然冲来，刹那间就到了近前。铜头大队侧翼的几十名火铳手还在装填，只靠着0名刀盾兵抵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