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檐帽:“……”
“这官俺可给不了,罗兄弟,还是你带他去见将军吧。”
烤手的军官说:“成。别忘了添些柴……”
“放心吧,熄不了。快去快回,一个人站这还挺无趣的。”
带赵谦走的军官根本不押着赵谦,毫不设防地自己走在前面。赵谦心道,老子要是想杀你,你死了好几回了。
田钟灵的中军大帐里还亮着烛光,两个女兵正侍立在大帐门口。
因田钟灵是女的,军官先问道:“这里有个官军那边当官的,要向田将军禀报情报,田将军现在方便么?”
女兵道:“罗将军稍等,我这就去禀报。”
“好。”
不一会,女兵走了出来,说道:“将军命你带人进去……搜身了没有?”
罗将领怔了怔,说道:“搜了。”
当赵谦出现在田钟灵面前时,田钟灵吃了一惊,看着赵谦,一句话也没有说。赵谦心里很紧张,要是她现在叫这个姓罗的将领将自己拿下,那就完蛋了。而且完全有这种可能。
“你有什么情报要禀报本将?”田钟灵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随手对着罗军官招了一下手,那将领退了出去。
赵谦长嘘了一口气。
田钟灵也是奔三的人了,可能和赵谦差不多大,几年不见,她看起来更老成了一些,脸上的表情更加沉稳。比三年前相比,田钟灵确实老了一头,不过相貌没变,身材也没变。赵谦心道可能还没生孩子,因为田钟灵穿的皮甲比较紧身,看得出身材完全没有变形,很多生了孩子的女人,小腹会突起。
“你现在找我作甚?”田钟灵冷冷地说道,“如果是想让我放你一马,劝你趁早别想,省得浪费口舌。”
赵谦摇摇头说道:“不敢有此幻想。我的兵营中已经开始吃死人了,我想给兄弟们留条活路走,但是兄弟们说杀了太多的贼……义军,怕被坑杀,我是想……能不能让田将军接受我们的投降,放将士们一条生路,把我赵谦交给闯王千刀万剐便是。”
“可以,义军并不杀俘虏,既然你们担心被杀,那我来接受投降便是。”田钟灵听罢赵谦的话,口气松了下来,指着前面的椅子,“请坐。”
田钟灵听赵谦说军中吃死人了,轻轻用手把桌子上的点心向前推了推。
赵谦看着田钟灵笑了一下,随手拿起一块点心,不紧不慢地吃着,依旧保持着风度。
心里却早叫开了:天那,老子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要是吃不到了怎么办?原来天天都有点心吃的日子这么爽!
“我们怕有三年没见了吧?”赵谦一边吃着点心,一边说。
田钟灵心道最后见赵谦是在京师,到今天已经三百四十五天了,口上却平淡地说:“快三年了。”
赵谦呵呵干笑了一声,又叹了一口气,说道:“记得初次见你那会,在陕西牛家村外面说,次年再去牛家村赏腊梅,唉……”
认识田钟灵,是在陕西同开之战时,那次战役也是赵谦第一次上战场,先是赵谦把田钟灵俘虏了,后来又被田钟灵挟持了,两人在荒郊野外,差点没死掉,后来在一个叫牛家村地方歇了一晚,分别的时候,因看见腊梅开得正盛,便随口相约说战场上见,明年复来同赏腊梅。
田钟灵一怔,说道:“你去了?”
赵谦淡淡地说道:“恰巧朝廷封我为御史,去陕西公干,路过同开,顺便去看了一眼。只是比较仓促……”
田钟灵的手在颤抖,左手的手指紧紧扣住右手的手指,差点扣出血来。
田钟灵淡淡地说:“次年我就跟随家父来了河南,路途遥远……其实,我只当是一句玩笑话罢了。”
“唔。”赵谦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本来就是一句玩笑,我只是恰巧经过那里罢了。”
“我的双手沾满了义军的鲜血,恐怕闯王不会放过我。”赵谦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来。
田钟灵心里一怔,面上却毫无表情地点点头:“被围三十多天,吃完粮食吃马肉,吃完马肉吃死人,你这样的顽固份子,闯王是不会放过你的。不过你手下的将士,我可以答应你,给他们一条生路。”
“我把生死也看开了,只有后悔一些事……算了,我写了一曲,就算是临死时的遗曲吧。”赵谦回顾左右,“你这里没有琴吧,看来我得清唱了。”
“我死了以后……”
田钟灵握紧了拳头,她觉得自己的眼泪快要流下来,就快撑不住了一般,她在心里呐喊:我求求你别再说死了!
“等等!”田钟灵打断了赵谦的话,“我手下有个亲兵,以前是地主家的歌妓,她有琴。”
“玉乔!”
“卑职在。”一个女将走了进来。
“把你的琴拿过来。”
“将军请稍等。”玉乔退出大帐,一会儿就抱了一张琴过来,恭敬地放在田钟灵的面前,然后退了出去,她虽然很奇怪,因为她知道田钟灵根本不会弹琴,但是玉乔什么也没问。
赵谦伸出手在琴身上一摸,普通桐木,心道不是张好琴。混迹大明上流社会这么多年,连身边的丫鬟饶心梅都是琴师,赵谦对这些奢侈品还是有一定的了解。
赵谦调节了一下琴弦,“咚……”一声琴响。
“抬头轻轻问一句,今夕是何夕,秋风萧萧天色已凄迷;夕阳的余辉,已经没有暖意,就好像缘尽的话语;低头轻轻问一句,今夕是何夕,往日情怀已随秋风去,越是要忘记,越是难忘又想起,摇摇头一声叹息;不悔当年痴,不悔当日迷,只悔自己年少无知任性太幼稚;不怨他无情,不怨他无义只怨自己不懂珍惜把幸福轻抛弃;抬头望天际悄悄问一句,能不能从新开始;轻轻地收起飘散的思绪……”
气氛,总是需要音乐创造**。
(注:这歌系赵谦抄袭之现代歌曲,《轻轻问一句》,张英。)
帐外的玉乔抹了一把眼泪,对同伴说道:“这人怎么……”
同伴叹了一声气,说道:“还以为只有歌妓才会唱曲儿,没想到男子唱曲也可以唱得如此情深。”
玉乔擦干眼泪,说道:“这些东西都是地主老爷们玩的玩意,我们不能被表象迷惑,要提防糖衣炮弹。”
赵谦一曲罢,田钟灵已经泪流满面。
赵谦依然面无表情,“我还有最后一件请求,请田将军看在我们认识这么多年的份上,务必答应,我就是死了,也瞑目了……”
“我求你了,别再说死这个字!”田钟灵吼道。
赵谦依然不慌不忙地说:“明日我的副将张琳会率剩下的将士向田将军缴械投降……你能不能杀了我?我想死在你手上……”
田钟灵从腰间拔出长剑,抵住赵谦的胸口,满脸的泪痕:“好,我今天就杀了你!你给我闭嘴……”
赵谦听着长剑在空气中颤动的轻响,看着锋利的剑锋,强自镇定地站在那里,一步不退。
突然,赵谦飞快地从衣服里摸出短剑,扬手就向田钟灵扔了过去。
田钟灵吃了一惊,久经沙场的直觉,手上一送,“噗哧!”剑身插进了赵谦的身体。
“呼!”赵谦的短剑从手里飞了出去,田钟灵头一偏,才现短剑飞行的轨迹离自己老远。
“扑通!”突然帐后传来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田钟灵大步走上去,几剑划开帐篷,现一具已经躺在那里。
那人额头上正插着赵谦的短剑,一把弓和一支箭掉在地上。田钟灵一看,此人是闯王李自成的心腹!
田钟灵随即明白过来,自己私见赵谦的事,已经被闯王知道了。如果不是刚才赵谦投出短剑,田钟灵已经被暗杀,李自成省去了镇压兵变的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