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辆车，就是单明月的马车，不过此时那马车中多了一个贵妇。</p>
街道上人来人往，卢萦的马车不好跟近，跟了一会，看到两人进了一个府第后，卢萦只得离开。</p>
第二天，卢萦所要的资料就到了。</p>
资料非常详尽，里面还有单明月对大朗二郎准备的几种手段，因是从婢女口中得知的，又还没有实施，那些手段含糊其辞。</p>
卢萦看了一眼后，把那些放在一侧，翻看起单明月夫妇两人的资料来。</p>
没有想到，还真有那么一个比她想象中还要合适得多的人。还真是运气啊。</p>
把资料细细地看了一会，卢萦冷笑起来。</p>
五天后。</p>
这一天，虽是到了傍晚，可冬阳暖暖，温暖的阳光，把冬天的寒冷似乎一洗而尽，让人直有那么一种春暖花开的错觉。</p>
坐在马车上，妆容完美，比任何一个贵妇还像贵妇的单明月，唇角含着浅浅的雍容的笑。</p>
她在注视着这来来往往的人流。</p>
自从皇宫里的老皇帝日渐病重，前太子刘疆的消息再次在洛阳开始浮动后，她便知道，机会来了。</p>
她想，这种机会，对她和她的家族，她夫婿的家族，都是绝大的机会。</p>
整个洛阳的权贵阶层都知道，当今太子，马上就要继位的刘庄，对那个人是何等不喜。可那些道貌岸然的人，要么为了颜面，要么懦弱地怕那个过了气的男人，要么忠于皇帝，竟是一个个静观其变！</p>
有所谓富贵险中求，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来了，他们还静观其变！</p>
特别是那耿氏，那云氏，竟然还去亲近那个废了的棋子的儿子！</p>
每次听到这些消息时，她就想，只恨她不是丈夫，如果她是丈夫，何止是做到她丈夫这个地步的官？如果她是丈夫，何至于让那些耿氏邓氏称雄？</p>
不过不要紧，机会来了，相信这次机会把握得好的话，她夫婿的家族和她的家族，就能取代耿氏成为顶级世家。她单明月的名字，也能取代卢文，成为上到朝堂下至地方，世人称呼时，不再冠丈夫姓氏，而会是直接称呼名号的唯一女人。</p>
现在，那两个小兔崽子的动作，她都掌握了非常翔实。她知道，那两个小兔崽子也怀疑上她了，不过盯着他们的人那么多，谁会顾及一个妇人呢？</p>
含着笑，单明月温婉的眼中露出一抹精光：卢氏啊卢氏，当时你为了独占前太子而害我迫我，可你一定想不到，真正的猎人，是擅于寻找时机一击必中，而不是处处出风头的。不久之后，当你一家人吃上断头饭时，我很乐意为你这个毕生的对手敬上一盅酒……</p>
就在单明月浅浅而笑时，驭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夫人，到了。”</p>
“恩。”她伸出手，在婢女地扶持下雍容地跨下马车。</p>
看着这来来往往的人流，她眉头几不可见的蹙了蹙，“大人呢？”</p>
那驭夫恭敬地回道：“大人被良大人他们叫过去喝酒了。”</p>
“良大人？”单明月微蹙眉头，她眼敛垂下，挡住眸中的不耐烦。说起她的丈夫殷悦，她其实一直有点看不起。他的优点也就是不笨还有那么点听话，至于其他的，哼。她明明告诫过她，良涛那种男人，性情太直脾气太硬，是个刚极易折的。与他交往，别说帮不上忙还容易被连累。结果呢，她那夫婿还是与那姓良的玩在一起，还直说姓良是什么性情中人。真是可笑，这世上的人中，小人也罢，恶人也罢，便是禽畜，她都觉得有可取之处。因为这些人适应这个世道，只有那愚蠢的性情中人，才是真正可笑的。</p>
不过，这些她当然不会说出来，不但不说出来，还不能表现出来。因为她的父亲是一个大儒，也是所谓的性情中人，还有，那些朝堂里的儒生，那满大街的秀才孝廉，都是性情中人，便是陛下，也算得是一个性情中人……可不正是因为这世间愚人无数，才由着她挥舞么？想想，她应该喜欢那些‘性情中人’才是。</p>
把手放在婢女地手臂上，单明月一边雍容的，聘婷地朝前走去，一边语态轻婉地说道：“恩，我知道了，你去跟着大人，让他别喝那么多酒。”</p>
“是。”</p>
“对了，我的马车中有一坛上好的花雕，你带过去送给良大人，良大人喜欢饮酒的。”性情中人么？她差点忘记了，性情中人最是容易被感情驱使，好利用得很……</p>
那仆人朗应了一声：“是”后，转背离去。</p>
当单明月进入花厅时，贵妇们纷纷站起向她打招呼，好几个更是殷勤地跑上来与她亲密地说着话。</p>
看着这左右的手帕交，单明月的笑容很温煦，牵着一个手帕交的手，她温婉地笑道：“不是说你有孕了吗？怎么不好好在家休息？”</p>
那贵妇羞喜地笑道：“还不是这个聚会难得，我那夫婿非要我过来？”</p>
说起这种聚会，也是近十年来，在这洛阳之地流行的。陛下不是一直重儒学，喜欢讲经吗？上有所行下有所好，最开始时，也有一些权贵，在自家府中设个宴，宴中请了一些儒生，然来为了扩大影响，他突发奇想，在同一时的自家另一个花园中，邀请了一些没有许人的小姑。小姑们来了，不知不觉中，有世家郎君也跑来凑热闹。少年少女们来了，有那些权贵夫人也说，想来看看这些俊彦，好给自家儿女相个什么人，再后来，干脆把那些官员也请了来，让他们也聚一聚。</p>
这般来来去去，每年新年前的冬日会，便成了一大盛景。冬时三月，一月一次，每一次都是盛况空前，热闹非凡。到了现在，洛阳人也罢，外地来的俊彦也罢，都以接到这冬日会的请贴为荣，而世家小姑世家郎君们，更是把这一天当成相亲宴。</p>
就在单明月被贵妇们环绕，温婉而笑雍容愉悦之时，那一侧的花园中，她的丈夫耿悦，正提步走来。</p>
年已三十多岁的耿悦，依然俊朗，不过这个俊朗的男子，脚步有点沉。</p>
他晃了晃喝得有点多的头，望着远处的衣香鬓影，隐约看到自己的夫人在那里后，不知怎么的，他脚步有点犹豫。</p>
他从少年时，便对单明月一往情深，自娶到她后，更是如获至宝。</p>
可这少年的热情，在日复一日的相敬如宾中，已渐渐变成了枷锁。</p>
无数次，他会端视着笑得温婉的单明月，想着，她是真心在笑，还是在嘲笑着谁？</p>
无数次，他对上她看他的眼神，突然感觉到狼狈不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