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衣服太厚啊?”陆氧说着就去扒开他的外套。
朔上身绷紧,抓住陆氧的两只手腕推开她。
陆氧不依不挠,继续猜:“还是你心脏长右边?”
朔重新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说:“你听不到很正常,你也测不到我的温度。”
“可是”
“你别忘了,我和你是不一样的。”
朔越过她向前走。
陆氧垂下睫毛,咬了咬嘴唇。
测不到吗,可以牵你的时候明明手心是暖的。
他们各怀心思,心不在焉的,走出一段路才发现错了方向。
“前面好像是后院了,是和尚住的地方,我们快走吧。”陆氧小心地环顾四周,生怕扰了佛门清静。
她一回头,却发现朔站在原地,正专注地盯着某处。
“怎么了?”
朔的脸色不大好看,额心紧簇,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下颚线都绷得紧紧的。
陆氧看不见,此刻后院上空飘着三缕飞灵,中心透着一点红,与他过镜门时天禄放出来的生灵如出一辙。
飞灵旋旋绕绕,又排成一列坠落下去。
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朔拽了陆氧一把,两人闪到墙角后躲着。
“等会踏过相门,一路往前走,会有人来接你。”
是先前听见过的温润男声。
陆氧想探头去看,被朔拉回来捂住眼睛。
“现有哪个职位空着?”
“我看看,最近这阴差阳错也太频繁了,蠢货真是一年比一年多。”
“现有的倒是没有,明年冬天水系倒是空了一个。”
“那就给他安排到那处去吧。”
走在无常神中间的是位和尚,他眼神空洞,脸色冷白,走起来肢体也僵硬别扭,像是一具无知无觉的行尸。
倒也不该说像,也许这就是。
竹林晃颤,地上的尘土被掀起,风来了又走,后院又归于平静。
朔松开了陆氧的手。
陆氧揉揉眼睛,重新适应光亮,她问:“为什么不能让我看?”
“你想遭厄运?看过无常神眼睛的人类,轻则身体抱恙,重则精神失常。”
陆氧提起一口气:“真的?”
朔少见地笑了一下:“后半句不知道真假,但不该看就对了。”
陆氧抱紧自己,搓了搓胳膊:“我们快走吧。”
“嗯。”
刚踏出一步,眼前突然漆黑一片,朔眨眨眼睛,世界又恢复如初,那阵异样感转瞬即逝。
他皱眉,仔细琢磨。
“我们下面去哪儿?”
陆氧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他微一思索,回答:“饿了吗?找个地方吃饭吧。”
“好!我想吃东北菜!”
出了寺庙,路边有家无人便利店,他们决定把这里当作去往下一个地点的通道。
陆氧搭着朔的手臂,两人一起向前跨过门槛。
安静了四五秒,陆氧小心翼翼地开口问:“我们,是不是还在便利店?”
“嗯,好像是。”
陆氧偏过脑袋看朔:“什么情况?”
“不知道。”
“你的技能还要cd?你没蓝了?”
朔抿着唇,转身踏出店门:“再试一次。”
快到正午,阳光亮白刺目,晃过他的眼睛,朔闭眼低下头。
陆氧跟在他身后,一出来就看见男人半跪在地上,捂着胸口像是喘不上气。
“你怎么了?”她赶紧蹲下身扶住他。
朔说不出话。
陆氧问:“因为你刚刚看了无常神的眼睛?”
朔摇头。
陆氧急得语速加快:“刚刚那个大乌龟说你要是不舒服就去找她,怎么找?喂,朔?高飞?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他的脸色在急剧地变白,嘴唇毫无血色。
陆氧手足无措,这一神仙生病总不能喊救护车吧。
而且神仙怎么还会生病呢。
“小姐姐,没事吧?你男朋友怎么了?”
有善良的路人过来询问。
陆氧抬起头,随口解释说:“没事,他没吃早饭低血糖。”
那位年轻女孩从包里翻出一块巧克力递给她:“这个给你。”
“谢谢谢谢。”陆氧接过,向她连声道谢。
“我也有低血糖,所以包里会带着巧克力。”女孩戴着口罩,笑起来时眼睛弯弯的,“那我先走了啊,那边有长椅你可以带他过去休息一下。”
陆氧又道了声谢,等告别路人,她手里攥着巧克力,慌乱中想起朔给她的那只小风灵,赶紧压低声音喊:“布鲁托!布鲁托!赶紧出来,你主人快死了!”
手背泛痒,陆氧知道它来了:“你快想办法,去找那只大乌龟!”
“不用。”朔艰难地发出声音,“扶我起来。”
“哦哦。”陆氧把他的胳膊架到自己肩上,揽着他的腰,咬牙用力扶他站起来。
朔大概是缓过一阵劲,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没有刚刚那么难受了。
他扶着门框站稳,胸膛起伏平复呼吸,然后反牵住陆氧,带着她重新跨过门槛。
这一次门后的世界终于发生了变化,他们站在一栋昏黑的屋子里,诺大的客厅摆放了一张纯白色的沙发,黑色茶几上空无一物。
“这是哪里?”
“我家。”
陆氧听到他的喘气声又粗重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这一趟闪现耗空了他仅剩的力气,她搀着他在沙发上躺下。
朔的额头上有冷汗,陆氧伸手替他抹去。
她起身望向窗外,这里竟然是夜晚。
啪嗒啪嗒几声,屋里的灯光亮起,是布鲁托去开的。
它蹭了蹭陆氧的脸颊,紧接着朔随身携带的那本古书漂浮在空中,羽毛笔自己写起了字。
“你这写的啥啊,我看不懂。”
纸张翻了一页,羽毛笔又动了起来,这次布鲁托不写字了,改成画画。
“你让我照顾好他,你去找鹿?这是鹿还是马呀?尾巴这么长又有角的。”
古书合上,轻轻落在茶几上,小风灵离开了。
陆氧蹲在沙发边,叹了声气,照顾人类她都没有经验,更别提照顾一个神仙了。
心脏隐隐发出一阵刺痛,陆氧用手掌擦了擦胸口,从背包里翻找出药瓶。
可这空空荡荡的房子既没吃的又没水,她把药重新放回包里,盘腿一屁股坐在地上,撑着脑袋等布鲁托回来。
口袋里有刚刚路人给的一块巧克力,陆氧剥开包装纸自己吃了。
朔平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一只胳膊屈起搭在眼睛上,手腕上戴着陆氧的红手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