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惊了:“你不用睡觉啊?”
“不用。”
“天,那你丧失了人生一大乐趣。”
朔刚要启唇,陆氧又自顾自地说:“哦,忘了,你不能算人我不是骂你啊。”
“你休息吧,我出去办点事。”
陆氧赶紧叫住他:“你去哪啊?你身体还没好呢。”
“我”
“你别去了吧。”陆氧的声音低了下去,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我一个人在这我害怕。”
“这里很安全,你可以放心。”
陆氧趴在沙发背上,下巴垫着双手:“那也别去了,如果不是急事的话。”
朔喉结滚了滚,妥协道:“好吧。”
他使唤风灵取来被子和枕头:“快十二点了,你早点睡。”
“十二点?不可能吧。”她将信将疑拿出手机唤醒屏幕,硕大的数字显示23:57,“我去,刚刚不还六点多吗?”
朔解释说:“这里时间流逝的速度不太一样,杭城现在应该是黄昏,所以你没感觉。”
陆氧苦着脸:“那我怎么睡得着啊,我的人生就这么平白无故少了好多个小时。”
朔抿了抿唇,心想有这几个小时你也是拿来虚度光阴。
“那你想干什么?”
陆氧左右看看,他这儿什么都没:“要不你给我变个游戏机出来?”
“这个变不出来,得去买。”
“那你现在能去买吗?”
“不能,我现在能力不稳定,万一去了回不来呢?”
“那你还是别去了。”陆氧耷拉着嘴角,“你这里就没什么能打发时间的?”
“你不是有手机吗?”
陆氧举起给他看:“还有十九格电,我以为今天上完早八就能回去回笼觉,所以没带充电宝,谁知道你来了。”
朔闪躲视线,咳嗽了一声。
“有书,你要看吗?”
“什么书?讲你们神仙的?”
“嗯,起源、历史之类的,也挺无聊的。”
陆氧眼睛亮了起来:“不无聊不无聊,给我看看。”
朔打了声响指,茶几上随即出现了一沓书。
陆氧盘腿坐在地上,随手拿起一本,封面是磨砂质地,摸上去倒是很有质感,她饶有兴致地翻开。
然而紧接着她嘴角的笑容就凝固住,两眼失去光采。
“这字我看不懂,你帮我切换成简体中文。”她把书递给朔。
朔刚接过,陆氧又说:“要不你说给我听吧,我不想看字。”
“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成绩不好了。”
陆氧揪着他的衣袖晃了晃:“求求你了啦,神仙大人,你给我讲一会儿我说不定就困了。”
“行吧。”反正也没事干,朔答应下来,“你想听什么?”
“嗯”陆氧想了想,“你先说说,你们神仙是怎么来的吧。”
朔却没立即开始讲说,先问她:“那你知道人类是怎么来的吗?”
“猿猴进化啊。”
“那猿猴又怎么来的?”
陆氧皱眉,答不上来了:“这物种起源科学家都争论来争论去的,我怎么知道啊。”
朔嘴角挂着一个浅浅的笑:“所以所谓的神也一样,关于起源众说纷纭,一个被广泛认可的说法是创始者诞生了这个世界。”
“创始者?”陆氧想起第一次见面他好像就提过这个名词,“类似于西方的造物主吗?”
“差不多吧。”朔放松地靠着沙发背,双腿交叠,手里捧着刚刚陆氧拿起的那,修长手指在深色麂皮书封下显得更白皙,“原本天地间混沌一片,只有创始者一个生灵,他孤寂万年,忍受不了寂寞,于是创造了世界。”
陆氧趴在抱枕上,托着腮说:“那不就是盘古开天劈地?挺像的。”
“嗯。”朔继续说下去,“世界诞生后,创始者的眼睛分别化为掌管生死的无常双子,继承他血脉的是五位自然神,他们分管五系,成为维衡者。”
陆氧问:“那创始者自己呢?”
朔反问她:“无常双子分管生死,却总是形影不离,你知道为什么吗?”
陆氧摇头,猜测:“因为死亡也意味着一种重生?”
朔扯了下嘴角:“或许也可以说创生也意味着灭亡,创始者献祭自己,诞生了这个世界。”
陆氧发出一声叹息,这问题还挺有哲学意味的。
“你说血、眼、心是三元,血给了自然神,眼睛给了无常神,那创始者的心脏呢,去哪了?”
朔摇摇头:“不知道,神们也找了很久,甚至彼此猜忌。五位自然神分化了创始者的力量,成为维衡者,金系推演命格,土系探寻踪迹,木系维系生命,水系滋养万物,火系毁形灭迹。自古以来他们相互制约,平起平坐,但是也有激进的神认为世界不能无主,必须推选出一位作为主宰。这一言论的拥护者们这几年一直在找寻创始者的心脏,认为它会给自然神带来无穷的力量。”
陆氧打了个哈欠:“这么复杂啊,那看来神的体制形态也不是完美无缺的。”
她又问:“那主管者呢,他们又是哪里来的?”
朔回答说:“传说创始者陨灭时,身体分裂化成无数碎灵,落到一些草木禽兽上,他们便有了灵性。还有其他的,比如我的上司,传说她原本是东洲的一株树,偶然间被水系的维衡者以神水灌溉才有了灵性。”
陆氧疑惑:“树?那不应该是木系的吗?怎么做你领导了?”
“她后来嫁给水神了。”
陆氧的眼睛叮地一下睁大:“展开说说。”
“说什么?”
“你上司和你老总的爱情故事啊,听起来好像仙侠剧,说说说说。”
朔看她一脸兴奋的样,冷笑了声:“你刚刚不是困了吗?”
“那谁让你上政治课的?太无聊了。”
朔合上书,起身把一旁的被子展开盖到陆氧身上:“不说了,你该睡觉了。”
看着他离开客厅,陆氧赶紧问:“那你去哪啊?”
“向领导汇报一下情况。”
陆氧撅着嘴,把抱枕从身下抽走抱在怀里。
她翻了个身,摸出手机想看时间,屏幕上弹出一条新推送。
「再发大火!湖城莲藩镇附近山林于今日晚间燃起大火,十二位居民气体中毒送往医院就医」
陆氧从沙发上弹起,心脏咚地一声往下沉。
她颤抖着声音喊:“朔。”
屋里响起一阵匆匆脚步声,他大概也收到了消息,脸色阴沉,拿了件外套要出门。
他交待陆氧:“你待在这里,我有急事出去一趟。”
“我看到了。”陆氧红着眼眶,手按在胸口上,哽咽着、语无伦次地说,“那里是,那里,我奶奶住在那里。”
朔立刻明白她的意思,把外套披在她的肩上,抓住她的手腕说:“走。”
小时候,陆氧被爸妈送到心理医生那儿学习如何调节自我情绪,她比普通人更脆弱敏感,受不了刺激,也不能陷入激烈的情绪里。
那些什么呼吸放松法,蝴蝶抱法也许真的管用,但都不会有眼前这个男人一句话、一个动作来得那么及时有效。
陆氧突然就安心,好像他真的是自己的守护神。
从天而降,无所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