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染尘极淡的眉眼已不复昔日的清隽,风轻云淡间竟然透出一股烦躁的气息。轻易泄露自己的情绪,这对一个帝王来说,是不可犯的大错。挽起的漆黑墨发反衬着丝丝灯晕的柔和,他身上的那袭帝袍以鎏金丝绣作的纹龙仿佛有了生命,缓缓飞舞在衣袍上,伴随着眼前这位君主的神色难辨。薄唇边依旧是向陌璟澜聊表歉意那般面对朝廷上百官的笑,可却被微响的寒风凛冽摧残枝丫的声音,一寸一寸的刻入骨子里。
“皇兄,她不过就是一个卑微的女婢,怎的你也维护她?相比之下,我是南栾皇室有封号的长公主殿下;而她却只是连品阶都未曾有过,是家族卑微的女婢。为何你们每个人都如此维护她,难道我这么出身尊贵的女子,竟然还比不上这般的女婢么?”慕容染媚从袖袂边的殷红抬起眸子,银灰的魅惑反衬灯影阑珊的霏霏之音。面对他这般怒意,竟然也敢理直气壮地反驳。
他沉默不语,长袖下白皙修长的玉手随后便在她满是胭脂浓妆的妖媚容颜上印下痕迹。
慕容染媚银灰的瞳孔中的妖媚愈来愈浓,一闪而逝的难以置信与恨意紧接着凝结成朦胧水雾,化作滴滴晶莹剔透自眸中跌落。那泪似乎溶解了这北沐的冰冷刺骨的风雪缥缈,滑落间沾湿浓妆,渐渐染上了浓墨的漆黑。泪痕初现,在容颜留下一道痕迹,正是浓妆后白皙的肌肤。待众人看时,也满是诡异。
而后慕容染尘也只是从鎏金纹龙的帝袍中的魅紫袖袂中寻出一块干净的丝绢,上边绣着的洁白无瑕的盏盏梨花似缓缓带来若有若无的清新梨花香气,驱散了那股令人生厌的时浓时淡的蛊惑香气。他垂下眸子,青丝倏然滑落,为那张清隽的容颜添了几分的魅惑。然却是浣净了手上无意间沾染的脂粉,淡淡道:“你自然是比不上她。她性情如此的善解人意,如此温和;你这在深宫中娇生惯养来的跋扈如何能比得上。”
看着这对兄妹的渐行渐远,君离殇顿觉有些乏味。本来是想与慕容染尘周旋几番,让他也体验一下昔年自己被背叛的痛苦。没想到中间忽的插进来一个慕容染媚,把好好的这一步棋局给搅得混乱不堪。弄得原先想要看戏的几分兴致也没有了,不过慕容染尘这一巴掌可真是打得好呵,替她引出了慕容染媚这骄纵跋扈的性情,也懒得再去思考怎么捉弄她了。昔年她领着一群阿谀奉承的小侍到莹璃阁,将已经失宠的收养自己的淑妃柒墨姬欺凌致死。那时她可曾想到自己也会有那么一天?
“这场戏可真是无聊。”陌璟澜望着正殿的灯火阑珊道。
正巧那小侍已经布置好席位,敞开殿门欲将他们迎进来。
她垂下眸子将发髻上的一枝垂瑶白玉雕流苏钗取下,阳春柔夷理好菱带边坠下的凌乱流苏。灯火迷醉下的殷红中的慵懒渐渐褪去,闪过狡黠的光华后唯剩清冷一片。索性拂袖起身,向陌璟澜展开璀璨笑颜,道:“戏也看够了,我们走了罢。”
“好。”陌璟澜应道,唇边勾起往日面对她那般温柔的笑意,似融化了彻骨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