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闻之了解自家徒弟,能被她称之为不简单,那就一定有过人之处。
他埋头吃着土豆,问:“你刚说她二叔要入内阁,兄长是户部尚书,那她爹是谁?”
宋微想了想,道:“我只是听说他父亲叫朱丞运,官至内阁次辅。不过,在十多年前就过世了。”
陈闻之仔细在记忆里搜刮片刻,摇了摇头:“我对他没什么大印象,好像挺中规中矩的。”
炉火熄灭,师徒两人分开休息,厨房里的酒气渐渐被寒夜冷风吹散,取而代之的是萧条和寂寥。
-
几天的时间一晃就过,年关逼近。
时逍得知宋微那日还是趁半夜鬼鬼祟祟溜出去了的消息,这几日看她很紧,让她连出城去确认王二娘还活着都做不到。
不过话又说回来,快过年了,锦衣卫和禁军们的活儿也确实多——看守城门的守卫数量多了八成,街上巡逻的禁军多了两成。
这也给了时逍压榨宋微的借口,这几天从没让她准时按点回家吃过饭。
去年的宋九对这种劳动强度其实已经见怪不怪,当时‘他’负责皇宫安全问题,过年那几天每天睡眠时间不足一个时辰,精神时刻紧绷着,生怕出现一点纰漏。
但宋微不一样,她三月前刚逃出生天,伤了身体根基,内力至今还未恢复。大夫不断强调要静养,结果宋微的劳动强度跟静养压根不沾边,有时她晚上回家累到饭都来不及吃,倒头就睡。
陈闻之为此没少骂时逍。
宋微半夜饿醒,起来吃干粮,听到隔壁好像有动静,她担心师父出事,立刻开门出去——结果师父是睡着了,但还在睡梦里用云昆方言骂时逍不干人事。
一时间,‘时逍’‘燕王八犊子’成了小院里出现频率最高的两个词。
宋微白天跟时逍大眼瞪小眼一天,晚上还得听师父骂他,她居然生出一种‘时逍’无处不在的感觉。
直到三日后,宋微休沐,她终于得了空。暂时摆脱‘时逍’这个名字。
毕竟,这天正好也是时逍休沐的时间,他要在王爷府与幕僚们商议事情——总不能把宋微一个姑娘家带去王爷府吧?
不成体统。
宋微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感谢‘体统’二字。
-
过了年就到太玺十九年,这并非各级官员考评大年。按理说各地官员不必尽数来邺都述职,只需要呈递奏折叙述自己今年政绩,并在吏部官员评价时评定为合格即可。
但庆云帝身体每况愈下,再加上那压在所有人心头的八百万两白银,内阁提早宣布让各地长官动身来邺都述职。
今年,不仅是布政司的官员们要来,就连分了封地的王爷们也要悉数回归。
一时间,邺都街道上行人数量翻倍,叫卖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可接连数日的阴沉天气,让宋微总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宋微抬头看了一眼灰黑瓦砾上空昏暗的天色,谨慎的摆脱跟踪之人,悄悄潜去山里那座村庄。
贵老将军不在,宋微仗着身形灵巧,外加熟悉地道布局,躲开巡逻之人,去了王二娘的屋子。在看到她依然活着后,宋微总算露出多日来的第一个笑容。
不过,这地道上层到处都有传音芦苇,宋微没有让王二娘发现自己的踪迹,而是悄悄遁走。
且不说她现在没能力给王二娘安排一个安全的落脚地,单单说如果王二娘丢了,贵老将军肯定要被太子怀疑或者责罚。为了不打草惊蛇,宋微只能让她暂时安置在这里。
宋微带着一颗安定下来的心回邺都,她路上没耽搁,现在还不到午时。她跟在排队进城的百姓后面,一步一挪。
刚穿过城门,恰好燕王府的马车调转车头,寒风带动马车上的小帘子飘起来,宋微就这么和马车里的时逍撞上视线,四目相对。
宋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