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时逍忙完所有部署,准备入场参加太玺十九年立春宴的时候,才察觉到自己今儿个一直都没看到宋微。
如今宫中人多眼杂,锦衣卫、禁军和东厂的太监们共同巡查,每隔一炷香功夫换另外一拨人。想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好在锦衣卫这边的轮值都记录在册,谁每个时刻该在哪儿当值,全都记录的清清楚楚。
但清查需要一定时间。
时逍右眼皮一跳,预感今天这宴会可能要出事。
他招呼宿北过来,低声吩咐:“去查宋微现在轮值到哪儿,看住她。”
宿北神色一凛,正色道:“是。”
他早些年是时逍的影卫,后来时逍将各宫塞给他的人全部驱逐,身边缺人,就让宿北跟在他身边伺候。算过了明面。
宿北退下的时候,正好跟轮值的于丁打了个照面,于丁抱拳行一礼,随后侧身扶刀让行。
宿北却同样侧了身子,跟于丁站在一起,将路让开来给其他侍卫,他一双眼睛鹰眸一样的琐视着于丁,问:“缇骑,你可知宋姑娘在何处?”
于丁像是完全没察觉到他的威压,诧异的挑了挑眉,疑惑的神色不似作假,道:“回禀大人,宋姑娘不应该在大殿内当值么?怎么,没看到?”
他一边探头往里看一边说,“宋姑娘当值向来一丝不苟,不会轻易离开。”
宿北刚想说“确实没见”,于丁就用刀柄悄悄给他指着侍立在周王身边的红衣姑娘:“喏,那不就是宋姑娘?”
宿北定睛一看,快步回去给自家主子复命。
他们刚没发现宋微,纯粹是把她当成了周王的某位侧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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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的乐师在角落里轻捻琴弦,发出轻柔又舒缓的声音,让这原本就辉煌威严的大殿显得愈发高雅整肃。
宿北凑在时逍耳边低声禀告,宋微恰好在这时转过头来,潋滟的眸光穿过人群,准确的跟时逍四目相对。宋微眉眼弯了弯,对他露出一个笑容。
时逍面色遽然沉下。
正在饮酒的周王发现宋微的小动作,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问:“你认识四弟?”
周王常年在北境行军打仗,整日被烈风吹打,面容有砂石一般的质感,看起来已经完全像个草原上的汉子了。
宋微揖手道:“回王爷,燕王如今统领锦衣卫,卑职自然认得燕王。”
周王豪爽的喝完一杯,笑道:“哈哈哈,我就说锦衣卫怎么进了一个女娇娃,原来是指挥使换人了,老四艳福不浅。”
“王爷谬赞。”宋微再次躬身,“卑职还有要务在身,王爷若无其他事,卑职先行告退。”
周王摆摆手,宋微后退几步,站在原定属于她的位子上,与其他在此镇守的锦衣卫将整个大殿守得一处死角都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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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武百官都到齐后,太子带着太子妃姗姗来迟。他们进来时,百官齐齐站起行揖礼:“恭迎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驾临。”
“免礼。”太子笑容儒雅,在自己的席位前站定。
草原汉子一般的周王早就放下酒杯,看着旁边的太子,亲切喊道:“大哥!”
这声大哥叫得真心实意,好像现在依然还是十多年前,两兄弟彼此扶持这长大,从未有过分离、也从未生过嫌隙一样。
另一边的文王和燕王则同他人一起称呼:“太子殿下。”
太子给周王点过头后,转头看向文王和燕王:“三弟、四弟,这怎么见外了。”
文王似乎有些受不得冷,怀里围着俩汤婆子。他闻言轻咳一声,随后在病容上强捻出一丝笑,说:“君是君,臣是臣,先君臣后兄弟,应该的。”
太子扶着虚弱的文王坐下,说:“可在孤心中,你们先是孤的弟弟。”
燕王听他自称‘孤’,便已经知道太子内心真正的用意,行完礼后沉默着坐在自己的席位上。
而文王被太子扶过,眉宇间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他一边偏头咳嗽一边解释:“多谢大哥,臣弟这些年一直在南境。那里的冬日依然像邺都的春秋一样,不下雪,更不会冷。此番突然回来,臣弟这身体……颇有些承受不起。还请大哥多担待些。”
“自家兄弟说什么担待不担待的,你且好好养着。”太子神色关心,吩咐太子妃,“我那儿有上次蛮夷进献来的熊皮,可当床褥,稍后给三弟送去。”
文王一双眼眸里满是激动,脸颊微红,揖手道:“多谢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