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金红色的光,是岩浆一样的液体散发出来的。它的出现,就让这口巨大的“井”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山口,那沉郁着,涌动着,但又不那么剧烈的岩浆,就好似在还没有蓄积够喷发的力量,却又已经向着那一个临界点攀升。它就像是感受到了我的接近,而变得愈加蠢动,它开始发出低吼,开始拍打崖壁,翻涌的气泡一个紧接着一个在液面上炸裂,溅起无数的飞沫,开始浮现一种狂放的节奏感。
在这咕噜噜沸腾翻滚的声响中,我似乎听到了有谁在呼喊着我的名字。似乎是错觉,但又让人不由得去相信,那真是在呼唤自己的名字。这声音在回响中层层叠叠,就如同岩浆一样,充满了灼热的情感。当我努力去倾听的时候,下方那翻滚的岩浆顿时掀起巨浪,这巨浪最终没有打下来,而是舒展在半空。变形成女体的模样。
那是两个女体背靠背的模样,她们的背部连接在一起,下半身也全都隐匿在岩浆之中。她们的上半身是如此的高大,朝我高举的双手,仅仅是手掌就能让我躺在手心之中。她们没有明确的肌肤纹理,是完全由岩浆拟态出来的怪物。只在身材曲线上描绘着性征,那呼唤着我,仿佛错觉一般的声音陡然充实起来,充满了感性的色彩。
她们的脸部也只有轮廓,没有五官和毛发,然而,当我越是在坠落中靠近她们,她们的脸部轮廓也逐渐变得更为详实。我无论如何摆动身体,都无法改变坠落的轨迹。而在这条轨迹中,我也必然被她们高举的双手抓住。就在即将被抓住的时候,她们的脸终于塑造出来了和我想的一样,是江川和左川的脸。
这个由炙热岩浆构成的连体怪物,就是在这个意识态世界中,和江川左川两人的心灵连接得最为紧密的怪异。也许,我所感受到的,如同焚身的灼热。这散发着恐怖热力的岩浆,那只情感和行为截然相反的眼睛。以及这片深渊和呼唤,正是江川和左川对我的情感糅合而成的现象。
这是多么的炙热,多么的贪婪,多么的矛盾的东西。在意识行走中,那些在物质化层面上难以表现的东西,都在这个意识态的世界中。以最为直观的,最为形象化的,最为直接又充满了破坏力的形象展现在我的面前。它并非是恶意的,也无法让人觉得,自己落入其中就会死亡。但是,却又并非没有任何威胁,这些东西会伤害我,这一点,早在看到它的时候,就已经在我和夸克的身上体现出来了。
以岩浆化作身躯的连体女性怪异,仅仅是存在着,仅仅是注视着,就足以让我和夸克身处一个永不停息的火刑中。
它的呼唤,甜蜜而温柔,执着又锋利。我被它抓在手心,就觉得自己几乎要被烧成灰烬。然而,我终究没有变成灰烬,反而,我那被烧焦的身体开始蜕皮,露出新的白皙的肌肤,内里所有的伤口都似乎愈合了,可是痛苦并没有褪去。巨大的力量从手掌中挤压而来,虽然有一种小心翼翼的感觉,却完全没有任何想要松开的意思。岩浆连体女性的怪异就好似生怕遗失了珍宝,轻轻地收回手臂,让我处于她可以平时的位置上。
我被江川一面的手掌抓住,只露出头部,左川扭过头,属于左川的双手挥舞着,要从江川的手中将我夺走,只是每一次都被江川用另一只手挡下来。岩浆构成的江川五官在流动中变形,变成一副微笑的表情,它陡然张开嘴巴,这嘴巴张得如此大,就好似嘴线一直开到了脸颊上,露出同样由岩浆构成的牙齿和舌头但我不觉得,它是要吃了我。
江川怪物没有吃我,但是,它的舌头伸出来,劈头盖脸地将我露出的脑袋猛舔了一阵,随后,这只抓住我的手臂,就被左川的手臂抓住了。两个背部仿佛粘合在一起的怪物,似乎有些痛苦地抽搐起来,我听到哗啦啦的声响,看到本出于江川背后的左川,其脑袋陡然扭转了一百八十度,江川痛苦地弯下腰,我才看到,两者原本相连的背部被硬生生地撕扯开了左川残忍地将属于自己的那半边身体拉扯出来,头部和双臂也都扭曲倒转,变成了从背后拥抱江川的姿势。
江川的手臂被左川拗断。左川从这只断臂中接过我,但同样没有半点松开的意思。她也同样把嘴巴张得巨大,却没有对我伸出舌头,而是猛然咬在江川的颈脖上,就如同撕下一块肉般,江川怪物那由岩浆构成的脖子顿时少了一块。江川怪物试图用仅剩的一只手臂进行反击,却被左川怪物的另一只手禁锢起来。左川怪物又一次咬在江川怪物的颈脖上,从另一边又撕掉一大块,只剩下中间细幼部分的颈脖,似乎再也支撑不住那沉重的脑袋。
江川怪物的脑袋掉落,坠入下方的岩浆湖中,霎时间就不见了踪影,无头的身躯也失去了塑形的力量,坍塌成巨浪拍打在岩浆湖中。现在,就只剩下左川怪物,还用那充满了巨力的手掌紧抓着我。
左川怪物同样张开嘴巴,伸出舌头,在我的脑袋上吸吮着,那舌头仿佛长满了倒刺,每舔一下就会从我的脸上刮走一大块血肉。
除了火刑般的痛苦股外,我再次被另一种凌迟的痛楚抓住。
然而,还没等左川怪物露出更多的情感,一只巨手就抓住了她的后脑,另一只手臂则突如其来,洞穿了她的胸膛。抓住左川怪物的手臂用力一扭,就将这颗脑袋整个儿摘了起来。左川怪物的身体,也顿时坍塌成巨浪,重新融入岩浆湖中。
在溃散的巨浪后,我看到了那巨大的身影,正是江川怪物从岩浆湖中冒起的身姿。在江川怪物的手再次抓来之前,我再次呼唤夸克。这个时候,速掠似乎一点效果都没有,夸克一出现,就立刻变成一团被灼烧的火球,即便如此,夸克也并非只有乌鸦这一形态。我让它变成披风,这披风也被火焰焚烧着,看似根本不能穿戴,但是,哪怕不穿上它,我的体内体外也一直处于焚烧和治愈的痛苦中,是否有“火焰”这一现象,反而并不重要了。
披风卷上我的身体,江川怪物的巨手也鼓荡着空气,朝我抓来,可是,在它抓住我之前,左川怪物的身体也从岩浆湖中再次奋起,缠上了它的身躯。两个庞然怪物的争斗,让我得到了喘息的余地。被披风裹住的全身,也挡去了视线,我只感到自己一阵恍惚,仿佛掉入了岩浆中,感受到拍打的压力,但随即,所有施加在身上的力量全都消失了。
我再一次跌落,当下意识改变姿势,站稳脚跟的时候,便传来了脚踏实地的感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