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嫣然在桌子底下踩阿蕙的脚。</p>
阿蕙吃痛，回过神来，宁嫣然冲她使眼色。她糊里糊涂的，难道自己走神的那个瞬间，错过什么？</p>
她微微俯身，和宁嫣然耳语，问她有什么事。</p>
宁嫣然也微斜身子，跟阿蕙咬耳朵：“小心点，那姓沈的没安好心。”</p>
阿蕙哭笑不得。</p>
“多谢相告，我知道了。”阿蕙笑着悄声，然后坐正了身子。</p>
沈永文替大家倒了酒之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他坐在阿蕙的斜对面，目光飘忽从阿蕙身上掠过，让阿蕙有些不舒服。</p>
要是阿蕙去看他，他就光明正大冲阿蕙笑，遥举酒杯要敬阿蕙。</p>
这样，就真的有些调情的味道了。</p>
遇到前世的好友戚海久，阿蕙心情是很好的，可是沈永文在场，把这点好气氛破坏殆尽。</p>
阿蕙到现在，都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态度。</p>
对待重生、对待阿蕙，对待她的初恋，他都是暧昧不明的。</p>
他放佛在寻找什么，他似乎想得到阿蕙不知道的某样东西。</p>
饭吃到一半，宁嫣然好几倍酒下肚，已经有些管不住自己的嘴了。她和戚海久、赵嘉林说起做报社的事，居然侃侃而谈，放佛自己很懂行情，见识也不俗，让赵嘉林刮目相看，问她：“你怎么懂这些？”</p>
“我爸什么生意都做。”宁嫣然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做生意五花八门，其实都差不多。在一行做熟了，其他的都能差不离。”</p>
这个观点和戚海久的观念是一样的，戚海久拊掌赞叹：“很是很是，嫣然见识不俗！”</p>
称呼由宁大小姐变成了嫣然。</p>
宁嫣然得意。</p>
沈永文一直在旁边含笑听着，没有开口。</p>
阿蕙只觉得包厢内有些热，可能是酒劲上来了。她起身，去了趟洗手间。</p>
等她出来的时候，在门口看到了沈永文。</p>
他说：“里头有些闷，咱们去那边阳台吹吹风？”包厢的西边，有个偌大的阳台，摆了藤椅。</p>
阳台上乳白色栏杆外面，是浅棕色的沙滩。</p>
海浪浅吟低唱，追逐着细沙。</p>
风很轻，也暖暖的。午后的骄阳缠绵环绕，暖暖的照在心底。</p>
阿蕙说好。</p>
两人伏在阳台的栏杆上看海浪，沈永文扶了扶眼镜，才对阿蕙说：“我三月初去南京做事，只怕以后回茂城的时候就少了。还有大半个月，我能约你出来玩吗？”</p>
“只怕不行。”阿蕙笑了笑，“我们家还没有像曲家那么开放的门风。”</p>
其实阿蕙在茂城的名声，比曲爱雯还要差。</p>
沈永文那次一闹腾，现在稍微有点家底的人家，都是不愿意娶阿蕙的。</p>
她这样说，沈永文唇角弯了弯。</p>
骄阳反映之下，他眼镜反光，看不清他的眼神，不知道他是真诚的笑还是冷笑。</p>
“那真遗憾。”沈永文道，“还以为今生能在茂城和你留下点不同的回忆。前世的时候，咱们很少谈茂城…….”</p>
就这样风轻云淡说起前世今生，让阿蕙觉得特别的诡异。</p>
好似你心底最不愿意剥开的角落，被他放在阳光下暴晒，让阿蕙有种刺眼的眩晕。</p>
她沉默不言。</p>
和孟子楠在一起的伶牙俐齿，全部失去了作用。</p>
说到底，是因为孟子楠只是前世回忆里一个清淡的青梅竹马，而沈永文却是阿蕙用血泪打磨的珍珠。</p>
阿蕙不管那么逞强，都不能让自己用对待孟子楠那种态度来对待沈永文。</p>
她心底的角落，放佛还在期待着什么。</p>
海浪轻拍着岩石，婉柔低沉的唱着曲，阿蕙沉默远眺，没有回答身边人的话。</p>
“那我在南京等你吧。”过了好半晌，沈永文见阿蕙不说话，继续道，“反正，你迟早会去南京的。”</p>
这句话让阿蕙心头一颤。</p>
为什么会去南京？</p>
倘若她的生活没有支离破碎，也许她一辈子都在茂城。对茂城，阿蕙有种特别的感情，她也不愿意背井离乡。</p>
“我为什么要去南京？”阿蕙转身，定定看着沈永文，“茂城才是我的家，沈少忘了吗？”</p>
“什么是家？”沈永文也转过身子，对着阿蕙。他上前两步，靠近阿蕙，能从阿蕙墨色瞳孔里看到他自己，才道，“对于女人而言，娘家只是个寄宿，和丈夫生活的地方，才应该是家。我在南京，你迟早会去的。楚楚，对于这件事，我一直深信不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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