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士尧几乎没造成多大的破坏，就把茂城占领。</p>
叛乱给了他机会。</p>
而他，是个善于抓住机会的人。</p>
接到了任命书之后，廖士尧一把大火，烧了孟督军建的官邸。</p>
而孟督军才去世不久，尸骨未寒。</p>
消息闭塞、交通不便的民国，孟子楠接到消息往回赶，也要到明年正月底。</p>
阿蕙心里疼得厉害。</p>
她不知道那时候的孟子楠，会是什么表情。</p>
他愤怒的样子，似一只待发的利剑，总能刺痛阿蕙的心。</p>
人算不如天算。孟子楠逆天改命，已经触犯了忌讳。他的噩运，也是都是因此而起。</p>
廖士尧回到赵公馆时，阿蕙没有和他说话。</p>
大哥却把她和廖士尧的婚期定了下来。</p>
“城里有处房子，是德国侨民盖的，房子挺新。那德国人回国了，就把房子买出来，我让人买了下来，就算安个家。”大哥问廖士尧新房的事，廖士尧告诉了大哥。</p>
他已经看好房子了。</p>
只需要买点家具就能住。</p>
他甚至邀请阿蕙：“要不要去看看？”</p>
阿蕙沉默了一下，道：“也好。”</p>
廖士尧亲自开车，带着阿蕙进城。</p>
那德国侨民的房子在公共租界。</p>
华人的军队是不能进入租界的。</p>
而阿蕙看到了公共租界到处都是扛枪士兵。那些跑掉的英国和美国领事馆参赞，回来之后都被廖士尧拒之门外。</p>
“政府不会怪罪吗？”阿蕙问廖士尧，“当初签订国际条例的时候，租界是不能驻军的。你不怕英国和美国领事馆抗议吗？”</p>
廖士尧轻笑：“茂城离南京比较远，又不是像东沪那种经济繁荣城市，英国和美国人抗议也不会太强烈；几年前欧洲大战，英国现在国力不殆，自顾不暇，租界我说不给就不给，他还能如何？”</p>
阿蕙噗嗤一声笑出来。</p>
她很欣赏这样强势又精明的廖士尧。</p>
“终于笑了？”廖士尧转颐，看了她一眼，“不生气了吗？”</p>
阿蕙笑容就敛了几分。</p>
“生气什么？”她把头偏向了窗外。</p>
“我烧了孟家的房子，的确不太厚道。”廖士尧说，“可孟子楠还活着。那地方存在，就会有人蠢蠢欲动。”</p>
“我知道。”阿蕙道，“我明白的……”</p>
她声音有些轻。</p>
前世她嫁给了何礼，住进了孟督军建造的官邸。如今一把火烧了，也算给阿蕙一点安慰：也许廖士尧，和前世嫁的何礼，会有很多的不同。</p>
她只是心疼孟子楠。</p>
和阿蕙相比，孟子楠混得更加失败。</p>
说话的功夫，车子到了廖士尧新买的房子门口。</p>
廖士尧下了车，快步过来，替阿蕙打开了车门。</p>
他伸手，要扶阿蕙的手下车。</p>
阿蕙避开了他的手，轻盈跳了下来。</p>
廖士尧的手伸在那里，顿了一瞬间才缩回去。他的手指就攥得有些紧。</p>
敲开大铁门，迎面是个简易的哨台，有副官站岗，远远给廖士尧叩靴行礼。</p>
若忽略不计随时可见的扛枪侍卫，这庭院倒也别致。</p>
进门便是一条小径，两边的花坛种满了低矮的玫瑰树。冬月不见繁花，唯有虬枝簌簌。</p>
小径尽头就是哨台。</p>
从哨台边沿越过，后面是一排三层法式小楼，零零总总二三十个房间。</p>
“这里可以做会议厅。”廖士尧跟阿蕙说，“这原本是客房。”</p>
阿蕙点头。</p>
从小楼越过，后面是一处池塘，建了小小亭阁。</p>
再后面，有三栋彼此独立的两层小楼。</p>
再往后面，是一偌大的网球场；网球场旁边，便是室内游泳池。</p>
“都很好。”阿蕙概括道。</p>
能住人即可。</p>
这样的一处宅子，至少要卖五千银元。</p>
廖士尧也是花了大价钱的。</p>
“已经付钱了吗？”阿蕙问廖士尧，“你又不在这里常住，买这样的宅子做什么？”</p>
“谁说不常住？”廖士尧说道。</p>
阿蕙就不解看着他。</p>
她还想跟廖士尧谈，她想留在茂城的事。没想到，廖士尧也想住在茂城。</p>
廖士尧却阔步往外走：“你不懂…….”</p>
一副“军国大事，女人不懂”的表情。</p>
阿蕙就没有再问。</p>
回程的时候，又是廖士尧亲自开车。</p>
阿蕙沉默看着窗外。</p>
回到家，大哥告诉阿蕙和廖士尧说，已经看好了日子。阿蕙和廖士尧的婚期，定在了明年正月二十。</p>
阿蕙从那之后，有些闷闷不乐。</p>
家里人都不敢问，只有宁嫣然悄悄说：“你要是不愿意嫁给他，就赶紧跑吧。你这样冷着脸，他心里会怎么想？你让他太难堪了。”</p>
阿蕙惊诧。</p>
她没有嫌弃廖士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