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应喏退下。韩澈将画稿丢进笔洗中,等着那画渐渐浸湿,泡的稀烂。方淡淡问:“这画,你从哪儿弄来的。”</p>
林若拙抬起头,轻轻一笑:“夫子何故如此生疏。不认识若拙了么?”</p>
什么?韩澈腾的一惊,定睛细瞧,几近失态,又惊又喜:“是你!你逃出来了!”</p>
林若拙笑嘻嘻的坐下,如在自己家一样熟门熟路。取过书案上茶壶,倒了杯水:“是啊,好不容易逃出来了呢,捡回一条命。”</p>
韩澈一怔,觉得七年不见,昔日学生的举止骤然变得有些陌生。想起什么,问:“你一个人来的?”</p>
“当然。”林若拙眨眨眼,“旁人不知道,夫子您是知道的。赫连熙得了势,我就性命堪忧。让人跟着,不是害了人家?”</p>
韩澈略一想,也就明白了几分。林若拙是用什么取信了司徒家他不知道,不过总规是有损于赫连熙的利益。如此一来,她的境况的确堪忧。</p>
“你有什么打算?”他问。</p>
“出城。”林若拙毫不犹豫道,“你和司徒九应该有联系的吧。帮我传句话,他当初答应过我可以活的比赫连老七更久的。兑现的时候到了。我要出城,离开这里。后面随他们怎么闹,我再不管。”</p>
韩澈立刻道:“传话没有问题。只是得等等。世子现在不在。”</p>
“不在?”林若拙惊诧的瞪大眼,“他搞什么!赫连老七都快逼宫成功了,他还不在?他这是要干嘛呢?拱手相让?”</p>
韩澈微微一笑:“这些事你不通,局势看似对靖王有利,实则不然。他这次攻城,用的是部分西南军。单是擅自调动地方军队这一项,就够他吃一壶的。”</p>
林若拙不能理解:“陛下都中风了,口不能言,手不能书。谁有本事给他吃一壶。现在是谁的拳头厉害谁老大好吧。”</p>
韩澈胸有成竹:“你忘了骁骑营。”</p>
骁骑营?林若拙扒一扒记忆,这才想起,擦!第一次接黄恬,第二次找人。动用的都是禁卫军最精锐部队骁骑营。算一算,有八成的数目。难道,都落入了司徒九手中?可他们怎么会听司徒九的?司徒家又没有兵符。</p>
韩澈道:“自然是发现了第一次救援人马的失踪,和靖王有关。这些军中战士最是护短。有人拿他们兄弟的命填阴谋,哪里还能容忍。事实上,闻国公府小公子在西北闹出人命一事,也是赫连熙在他身边暗插了人手,挑唆蛊惑所至。还有黄恬母子失踪,皆是靖王手笔。”</p>
“这不可能。”林若拙不假思索的反驳,“他害黄恬我相信。鼓动西北闹事,绝不可能。至少这个时间段里不可能。”</p>
重生的赫连老七,最不愿看见的就是与前世相违背的大事件变动。这意味着他的优势全部殆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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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澈意味深长的道:“只要是他手下做的,便也算是他干的。”</p>
林若拙一愣:“你是说……”她想起很久以前,自己以身作饵那一次,赫连熙暗地里的人手损失了不少。司徒九似乎说过,利用这个机会打入内部,比上报楚帝合算的多。</p>
“是你们。”她终于想明白了关节,“司徒十一的失踪,阿恬的失踪,全是假的!”</p>
“也不尽然。”韩澈道,“闹事是真的,匪徒沿途加害也是真的。只不过我们提前有了准备,作好安排。真中有假,假中有真,方是迷惑。”</p>
林若拙只想冷笑。扯了扯嘴角,发现连冷笑的力气都没有。无力的靠上椅背:“罢,罢。你说这些我也听不大明白。总之你们算计了老七。手上有骁骑营。打算做捕螳螂的黄雀。都是能人,都有本事。”她嘲讽一笑,“我就问一句,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老二老四要动手血洗朱雀街?”</p>
韩澈静默数秒,声音有些低沉:“没有。我们得知的情报是老四要软禁各王府中人。便没有加派人手。谁知赫连老二忽生异心,出了昏招。朱雀街被血洗,谁都没有想到。”</p>
林若拙呵呵低笑两声:“没有想到啊——”</p>
韩澈声音有些虚弱:“靖王府还活着的主子,应是只有你一个了。”</p>
林若拙嗤笑:“怎么,赫连老七没在他的心肝宝贝身边安排人手?”</p>
韩澈摇头:“陛下不是个傻子,在京城发展势力很是艰难。赫连熙的人手也有限。高手训练不易,靖王府统共只两个,都在长史那边。再有就是赫连老八身边有一个。怕是他也没想到会这样,但凡有点智慧的,都会扣住家眷用以要挟。也就赫连老二这么丧心病狂,异想天开……”</p>
林若拙冷笑:“说这些有什么意思。这就是比谁命大,谁运气好。”</p>
韩澈沉默片刻。找话题将老三夫妻和老五孩子之间的恩怨说了,顺带又提了一下小九夫妻。这两个也很幸运的逃了出来。还带了俩孩子。原因倒也简单。赫连小九心思散漫,毫无大志。跟谁都没有冲突,去他家的人手是最少的,老二下的命令也不那么严。兜兜转转的,幸运之神就这么光顾了。事后大约是藏匿在李贤妃父亲交好的友人家中。目前还没有出现。</p>
林若拙疲倦的闭上眼:“甚好。老天总算还生了眼睛。就这样吧,司徒九什么时候能来?麻烦尽快安排我出城。我再不想纠缠这些了。”</p>
韩澈心里叹了口气,道:“快了。我手下的人拿住了丁澜韬。赫连熙在西南私开银矿、豢养私军的罪证在这里,就等世子来收网。”</p>
林若拙假笑,打个哈哈:“恭喜,看来,这回的赢家是显国公府了。”</p>
真的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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