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乐人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先把留给你的那间裁缝屋推倒种地吧。”</p>
幻术师立刻做了个投降的动作。</p>
司凛把话题扯了回来：“去年来这里定居的原住民和玩家人数是前年的两倍，照目前的粮食产量，明年库存就要见底了。”</p>
齐乐人回忆了一下看过的魔界方面传来的秘密资料：“云涡领域的天空牧场粮食产出有大量剩余，三分之一低价出口到魔界去了。我们去争取的话，应该可以拿下。”</p>
幻术师没好气地说：“那要看是怎么拿下了。如果云涡附带要求我们转让万物工厂的核心技术，那就免谈。”</p>
司凛：“也可能附带其他协议，比如禁止人口外流。云涡领域已经三次抗议黄昏之乡大量吸纳玩家人口，导致云涡领域人口负增长。”</p>
幻术师皮笑肉不笑：“这能怪我们吗？新玩家只要脑子正常，都会先来黄昏之乡的新人培训学校学习，还有任务所，这是别的领域比不了的。”</p>
黄昏之乡最大的优势在于拥有能够发布副本任务的任务所，玩家可以自行选择副本任务的难度，多人任务还可以选择队友，就算任务失败也很少受到死亡惩罚，大多只是扣除一定生存天数。通过难度可控的任务所来赚取基本的生存天数，是黄昏之乡独特的优势。</p>
而审判所对此是有隐形税收的。例如玩家接取了一个c级难度的任务，拿到了20天的任务奖励，但玩家获得的奖励其实已经是“税后时间”，审判所已经抽走了20%的“时间税”。这些时间被保存在审判所地下基地中，用以支付审判所工作人员的时薪和其他开支。</p>
齐乐人曾经以为这是每个领域到一定水平后都可以做到的，后来才知道，这来源于先知和金鱼的一次交易。</p>
司凛：“但是还是得照顾到云涡方面的情绪。其实我倒是有一点想法。乐人，你能联系上龙蚁女王吗？”</p>
齐乐人眼皮一跳，幻术师翻了个白眼：“你何必明知故问。”</p>
司凛笑了笑：“只要魔界配合演戏，表现出要减少云涡方面的粮食进口意向，我们再去找云涡谈判就会好谈很多。等谈判成功，魔界照旧进口，我们却增加进口，云涡就只能增产来履行合同。都已经开辟增产了，权衡利弊得失，云涡是不会再减产的。”</p>
幻术师啧啧了两声：“这是唱双簧搞仙人跳啊，心太脏了。”</p>
齐乐人同意了：“没问题。”</p>
于是他在笔记本上写下：给阿娅写信，假意减少魔界粮食进口。</p>
司凛：“这项就这么定了，下一项是关于工业原材料进口。铁和石油的缺口太大，特别是石油。”</p>
黄昏之乡并不用燃油，但是石油本身就是一种用处丰富的工业原材料，制造塑料、橡胶、工业润滑油、清洁剂都离不开它。甚至是涤纶腈纶棉纶这些布料，就连化妆品也一样不能没有石油作为原料。</p>
齐乐人：“红莲水域的石油开采不太顺利，说是需要技术支援。我让造物师去处理了。近期就会派人过去。”</p>
司凛：“那就好，金属矿物我建议从魔界进口。”</p>
齐乐人又是眼皮一跳。</p>
魔界最不缺的就是矿，大量的恶魔奴隶成天在矿坑中劳作，运出来的矿物由地精们冶炼，制作成各式各样的冷兵器。各位恶魔领主们会很高兴能用金属矿交换黄昏之乡的酒水、布料、玻璃瓷器和其他的日用品。</p>
所以这一项特地拎出来问他的意义是什么？</p>
齐乐人懒得猜，他和司凛这三年的默契，也不需要他费心去猜，他干脆地问道：“就只是矿？”</p>
司凛坦白道：“还有人。”</p>
齐乐人立刻心领神会：“你还是没放弃从魔界买卖人口？”</p>
司凛：“我们缺人，而魔界不缺人。地精是冶炼方面的熟练工，能给我们填上人手缺口。”</p>
幻术师皱眉：“我讨厌恶魔。”</p>
司凛：“严格来说，地精也不能算是魔族。只不过它们生活在魔界，而且常年被恶魔奴役。如果你担心它们捣乱，我们可以用契约的办法来约束它们，或者干脆把它们集中到黄昏海的其他小岛上，不会让它们接触到原住民和玩家的。”</p>
幻术师嗤笑了一声，嘲讽他：“可怜的地精刚被解救出恶魔领主的矿坑，就救世主被送到了黑工厂。”</p>
司凛瞥了他一眼，只看齐乐人：“乐人，你的意见呢？”</p>
齐乐人思索了片刻：“我对地精的秉性不太信任。”</p>
司凛听出了他委婉的拒绝之意：“哦？”</p>
齐乐人斟酌了一下词句：“我们是来自文明法治的世界，在价值观上倾向于守序善良。噩梦世界的人间界虽然混乱，但因为教廷的存在，仍然有宗教文化下基本的道德观念，在大问题上我们和原住民可以互相理解，而且立场一致。但是魔界不是这样的。”</p>
司凛静静地听他说。</p>
齐乐人回忆着这些年看过的魔界资料，缓缓道：“魔界是丛林法则的世界，我们无法用一贯的价值观去和恶魔沟通，高等恶魔可能还好一些，但也没好到那里去。只要他觉得背叛有利可图，他就不会因为虚无缥缈的忠诚和道德放弃背叛。只有绝对的力量压制下，才会让恶魔披上‘道德’的假象，像一个商人一样做起生意来。迄今为止我们能和魔界持续贸易，而不是对方抢了东西就跑甚至跑到我们家里来抢，原因你们肯定明白。”</p>
让心怀恶意的恶魔们坐在谈判桌上彬彬有礼地讨论着生意的，不是道德，不是利润，而是站在他们身后、操控着他们生死的毁灭魔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