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清国闭着眼睛等洋人上岸的时候,仅仅不到三十年的时间,世界航海技术已经有了新的提高。</p>
二十多年前容闳赴美的时候,坐着的是帆船向西经过了新加坡,绕道非洲好望角花了三个多月,而现在?已经问世数十年的蒸汽轮船终于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也不算是稀罕货了,杨彦昌他们从上海出发,却向东行驶,将横跨太平洋,直达美国旧金山,时间上也就是一个月左右。</p>
短短半年内的第二次出行,远远不是杨彦昌他们曾经以为的就好似从香港到上海一样容易,海上的风浪清楚地告诉这些人,“子们,你们以前遇到的也只能算是毛毛雨罢了。”</p>
“‘丈夫非无泪,不洒离别间。’杨彦昌,你这样子我真看不起!”不用,肯定是梁敦彦了,他上身只穿了件短褂,下边一条裤子,颇为清爽。上船不久这些孩子们就换上了原来的衣服,面子工程嘛,地球人都知道。</p>
杨彦昌也不理他,眼睛依然有些红肿,继续看着手中的玉镯,发呆。</p>
“你可别乱找事!”谭耀勋瞪瞪眼,而詹天佑在一旁兴致不怎么高,袖子里藏着离开广州的时候他娘临边给他的铜镜,细细感觉着上边的纹理。</p>
“阿彦哥,你错了,这是人之常情啊,再阿昌哥的样子分明是‘南浦凄凄别,西风袅袅秋。一看肠一断,好去莫回头。’才对。而…”一边的潘铭钟摇头晃脑却很认真的着,还没完忽然就呼出声来“哎呦。”</p>
“知道你聪明,记xìng好,可能不能就别添乱了!”詹天佑敲敲潘铭钟的脑壳,转头对梁敦彦“阿彦,你跟彦昌的名字里都有个一样的字儿,怎么偏偏和他过不去呢。”</p>
“哼,你想多了吧?杨彦昌还不够这个资格。我只不过看不起他那娘娘腔的样儿。”梁敦彦着话却把眼光放在了远处的曾笃恭身上,他对自己在肄业局的遭遇仍然耿耿于怀,要知道在香港的时候,那学校里边的红毛子们对着自个儿也得树个指头声:VeryGood!</p>
“你就没个爹妈了?你懂个什么?”钱文魁的泪珠儿还挂在脸上,声音里分分明带着痛苦和绝望,他的身边几个也刚刚别了亲人的孩子同样是通红的眼睛,同样不满的看着梁敦彦。</p>
“我,我…”梁敦彦被噎住了,“哼…”他高高的抬着头颅,一转身就出了舱门。</p>
“砰”巨大的响声后边,他往甲板走去,“你四叔,你爹,都跑了!就留下你,但你看看自己?”“你这个人做酒不辣,做醋不酸,脱了屐也追不上人家!”祖父的话仍然在他的耳边回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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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着拳头的手愈来愈紧,“我是从就没见过几次爹,但那又怎么样?我梁敦彦从来不会比别人差!”</p>
船舱里,杨彦昌揉揉眼睛,“自己可是来自未来,又不是土生土长在这的?代入感太强烈了吧?这是他本身的感情吗?”忽然笑笑。</p>
“阿彦的没错,男子汉大丈夫,我们又不是不回来了,书先生都,那些好汉在砍头的时候还叫喊着: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呢!我们又不是去赴死,十五年而已,我们还年轻,等回来了,咱们风风光光的回家!”着,他把手里的镯子又放回胸口的袋子里。</p>
拍了拍胸脯,“让我们,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杨彦昌站起身子,掷地有声!</p>
看了看周围一群孩子有些惊愕的目光,推开门也走了出去,“只有那样,才不会愧对自己轻易放手的感情了。”他在心里默默着。</p>
走出门的一刹那,身后不知哪个幼童了声“嗯,中兴大清。”</p>
声音传到耳边,杨彦昌轻轻笑笑,他的脑海里那些个鞠躬尽瘁的前辈们为之奋斗的国家可不是大清王朝啊。</p>
…</p>
海风把身上的衣服吹的猎猎作响,甲板上梁敦彦趴在船舷边上瞭望着远方的天空。</p>
“嘿,看什么呢?”杨彦昌拍拍他的肩膀。</p>
梁童鞋斜斜看他一眼,仍然很骄傲的转回头,不理他。</p>
杨彦昌也不在乎,“阿彦,你知不知道,其实这明轮还是我们中国人最先发明出来的。”杨彦昌看着船舷外,转动着的巨大的轮子,“但是,那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洋人把这玩意儿发扬光大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