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舒雨吃着抹茶口味的冰淇淋,完全无所谓。
涂念就这么出去了。
他走到楼下,继续往外走,就在这一刻,身后传来闷响。
回过头,他看到自己的床铺和被褥被扔了下来。
秦伶恬和单霓分别在大洋彼岸和此岸,由大英帝国出生的秦伶恬提议,私底下给南舒雨起了个新外号叫“伊斯特”,恶搞中译名为《孤儿怨》的经典恐怖电影,成年女人伪装成小女孩被领养,然后谋害领养自己的一家人。背地里正谈笑,南舒雨突然像是第六感超群,竟然突然打来多人电话,三个人被迫连线。
当时南舒雨刚下班,她们一点不显生疏地聊了一阵。视频通讯里,南舒雨抬手按住自己的锁骨链,情深意切得像在演《情深深雨濛濛》:“谢谢你们没有说出去。我是真的把你们当朋友,才把那个秘密告诉你们的。”
就算刚刚还在埋怨南舒雨如何如何讨厌,这一秒的女伴却像触发被动技能,立刻附和:“我们是好姐妹呀。”“你肯定很难过。”
秦伶恬没来由的有点伤心:“我们那时候多好啊。数不完的鞋子,各种各样的甜品,聚在一起就是看包买包,打牌飙车,逗你养的约克夏,叫新认识的男人表演节目给我们看。”
单霓梦呓似的喃喃:“像玛丽·安托瓦内特一样。”
南舒雨丝毫不吝啬卖惨,根本不关心自己是否会被嘲笑,添油加醋诉说,然后顺势从她们那里要来了新季时装周大秀的赠票,还提醒了一下她生日她们要送礼物,之后才恋恋不舍地挂断。
就连秦伶恬都感觉不对劲:“我这算不算被pua了?”
单霓牛头不对马嘴地回答:“世界由高贵者支配。”
南舒雨重新接到了亲生父母的联络,他们约她吃饭,问她有没有想去的餐厅。南舒雨搜索了一下米其林,正在喜欢的菜系一星和讨厌的菜系两星中徘徊不定,韩津走身后过,随便瞄了眼说:“有钱啊,去这种普通人一个月工资的店。”她倾斜视线,最后回答没有,由对方定在一家不错的鲁菜餐厅。
她按照自己往常的习惯打扮,准时到场。纵然爱惹人注意,但借迟到来突出自己存在感这种事却在南舒雨的行为标准外。
乡下亲戚介绍来打工的酒楼服务生本来还在打呵欠,硬生生在她踏入时把一切懈怠咽下去。南舒雨是那种只需厉喝“你知道我是谁吗”就能唬住人的顾客,她被领进单独的包厢时,路上大声讲电话谈生意的房地产老板也得看眼色地避着走。
门被打开了。
南舒雨透过墨镜看向四周,嘴角以别人能觉察的最低限度上扬:“嗨。”
然而,映入眼帘的场景却令她惊讶。
中年男女正握着手机,眼眶泛红。
“怎么了?”她问。
她听到他们说:“小洁回来了。”
梁小洁,那个被南舒雨霸占二十多年大小姐人生的可怜虫,真正的南家千金,如假包换的公主殿下。
该死,南舒雨不想和她见面。
眼看着眼前二老还沉浸在感时伤逝中,她不动声色后退了一步。鞋跟太高,快走容易跌倒和打滑,南舒雨却硬生生以多年经验维持着自己以有点滑稽可爱的姿态迅速移动。然而刚到走廊上,她就看到了熟面孔。
南家安保部门的人没少和她打交道,曾几何时,她连心理课作业都是让他们帮忙完成的。
而他们正簇拥着一个陌生人。
南舒雨对梁小洁的第一印象是头发很短。
另外,就算是南舒雨这种走在路上永远直视前方、目中无人的家伙,也很难否认,即便萍水相逢,她大概也会对梁小洁留下印象。
头发很短,有点男孩子气,尽管只佩戴了最朴素的首饰,仍然看得出嘴唇和鼻子上都穿了孔。但就是这样离经叛道的相貌,却穿着一条宫廷风格的复古细腰裙,手拎uner包。
这是按照英国女王做的搭配吗?南舒雨的评价没来得急说出口,因为眼下她还着急离开。
电梯门向两侧延展,她一边回头看梁小洁的打扮一边往前走,于是不偏不倚撞到某人身前。
看到聂经平时,南舒雨有很多感想。地位巨大落差的苦楚,不得不忍耐的不甘心,以及所有自己的都变成别人的了的迷惘——虽然她知道,那是因为那些本来就属于别人。她不擅长悲伤和软弱,怒火熊熊燃烧,就要变成冷嘲热讽和阴阳怪气脱口而出——
聂经平看着她,两颊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他说:“舒雨,你看起来很特别,仪态很美,而且很瘦。”
——怒火熄灭了。
“真的吗?”南舒雨不可抑制地笑起来,“我也这么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