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了很长时间,那天下午我还是出现在了训练场地。
我走进更衣室的时候,还在犹豫不决要不要换衣服出去。
我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你。
听到集合的哨声,我脚步迟疑地向那边迈动。
当我站在队列里的时候,我感到你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你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很久。
我一直低垂着眼睛,不去看你。我不敢抬头看你的眼睛。
当你走过我身边,检查我的卧射姿势时,我心乱如麻,准星到处乱晃,我听到枪带微微颤抖的声音。
你把一颗空的子弹壳放在我的枪管上,它立刻扑通一声就落了下来。
你捡起弹壳,又放在枪管上,你一松手,它立刻扑通一声再次落了下来。
你说:“还要我再放给你看吗?”
我放下枪管,扑在棕垫上,把头埋进胳膊肘里,稳了一下心神,然后又托起枪管。
你又放了一次弹壳。这次弹壳在我的枪管上开始跳舞。
我看到周围的队友从在棕垫上歪过头来,偷偷看我。
我听到你说:“先起来吧。跟我去办公室。”
我跟着你到了指导办公室。
你问:“下午前2小时你去哪里了?你没去课堂。汪指导帮你撒了谎,说他留着你在谈话。我到处找你。你跑去什么地方了?”
我低头不语,也不敢看你。
你问:“你没事吧?为什么不说话?生什么事情了吗?”
我还是低头不语,也不看你。
你盯着我看了一阵子,然后,突然之间,你什么都明白了。
你倒吸了一口凉气,你说:“你躲在外面都听见了,是吧?你什么都听见了,对吧?”
我的双颊顿时变得通红。我飞快地转身,想要夺门而出。
你眼疾手快,一伸手啪地按在门上,门砰地一下关上了。
你说:“心心!不要走。听我说。”
我抓住门把手,想要拉开门。
你一把抓住我的那只胳膊,你再次说:“不要走。听我说几句话,就几句话。”
我甩脱你的胳膊,你又一把抓住:“心心!”
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到非常惊惶,准确地说,惊恐。
我在你的掌握中挣扎,我开始往外推你,我的脸挣得通红,我开始气喘吁吁,我的眼泪流了下来。我开始全身抖。我在你的掌握当中,颤抖得犹如狂风中的树叶。
我感觉到你的手飞快地松开了。你松开了手,并且后退了几步。你再后退了几步。
你说:“对不起。我吓到你了。对不起。”
你说:“你别这样激动,我松开了。如果你想出去就出去吧。我不会再靠近你了。不会了。”
我倒退了几步,靠在墙根站着,不能停止地全身抖。
你说:“你在害怕我吗??”
你有些难过地说:“你觉得我会伤害你吗?”
你的难过让我感觉很负疚。
我有种感觉:这个情景之前已经生过,它是某个过去场景的重播。然后我现你也产生了这种感觉。我们各自努力地追踪着意识深处那点漂浮的线索,可它滑来滑去,就是无法抓住。
我们在这同的、熟悉的、亲切的、陈旧的、若有若无的感觉当中对视了一会儿。
我安静下来,停止了颤抖。
你说:“心心,很抱歉惊扰到你。我没有恶意。我也从来没有打算告诉你。你不用觉得为难。我明天就会离开。我会去其他城市,另找一份工作。你不会再见到我,也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情。你可以像从前那样生活,不会受到影响。我会处理好这件事情,请你放心。真的很对不起。”
我看着你。
你说:“我说完了。如果你想出去,就出去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