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你上下打量着我,端详着我Щщшlā
我伸手在脸上摸了一下,说:“看什么啊?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你说:“怎么有这么大的黑眼圈啊?晚上没有睡好吗?”
我说:“嗯。你呢,晚上睡得好吗?”
你点头说:“我都好。晚上睡得都挺好。你做梦了吗?”
我说:“嗯。”
你说:“可怕吗?”
我点头,我说:“就是之前和你说过的,那个剥皮的梦。”
你说:“别害怕。那只是梦。梦里不管有什么,其实都是没有的。”
我说:“我不喜欢看那种展览。可是,高雄哥说,是你同意他来请我看的。你说我一定会去,看了一定会有收获。”
你笑了一下,你说:“是的。我是那么对他说过。”
我说:“有什么想要教导我的话,你可以自己对我说啊,不需要通过高雄哥。”
你说:“我那时候精神不太好。而且,他比我会说。”
你说:“你不喜欢和高雄在一起吗?”
我想了想,说:“也不是不喜欢。只是和他在一起,我觉得有点怪怪的。”
你说:“他很好,时间长了,你会慢慢体会到。”
我说:“可我愿意听你自己讲。”
你说:“好吧。我自己来说。你昨天去看的那些东西,其实,我也是那样的。只要我呼出的这口气,不再回来,我就变成了那样。你那么喜欢的这个身体,就是将来的那样的尸体。只要我断了这口气,没有人会愿意我一直留在他房间里。就连你,也不会愿意。”
你伸手,握住我的手。你说:“这只手,就是你在玻璃龛里看到的,泡在药水里的那段骨肉。只是外面蒙了一层,看上去比较干净的皮。”
你说:“心心,这些话我对雯丽不会说的。她不可能接受,她听了会很难受,也会害怕。可是,你,你是愿意看到真相的,也是能看到真相的,对吧?”
你说:“以前有个国王,他深深地爱着他的王妃。王妃不幸得病去世,国王非常悲痛,下令把王妃的身体停放在寝殿内,进行了防腐处理,每日长时间地守着她,舍不得埋葬。有一天,国王正在上朝时,太监惊慌失措地从内宫奔逃了过来,对国王说:大王、大王,不得了啦,王妃的尸体站起来了,在宫里到处走动,现在正追在我的后面,朝大殿上来了。群臣闻言,都大惊失色,各各抱头鼠窜。国王也吓得脸色煞白,他强自镇静地指挥着太监们:“快去把那尸体逮住,快去把尸体埋了,速速埋了!”
你说:“你看,有没有一口气,人们对这同样的的态度,就是如此不同。”
你说:“心心,我们根本上来说,就是那样的尸体,仅仅多一口气而已。如果你不会眷恋那样的尸体,看到就想要逃离,那么,眷恋多一口气的同样的东西,也就并不合理。”
我说:“我眷恋的并不是你的身体。我眷恋的,是这身体之内蕴含的别的东西。若没有这身体,也就没有了我眷恋的东西。”
你摇头。你说:“那样东西,天地之间无处不在,存在于一切时一切处一切人一切事。就算这个身体没有了,你也没有离开过它,你也始终被它充满。它从来就不曾没有过。”
我说:“道理上,我都是知道的。不用高雄哥带我去看那些东西,我心里也非常明白。不仅是你,也包括高雄哥,就连我自己,全都是那样的。在梦里,我把自己的皮脱掉了,结果就是看到里面的真相。”
我说:“可一想到你再也不能这样把我的手紧紧握住,我还是,会很难过。情不自禁,身不由己。”
你说:“我说过,道理上知道,和实际上做到,这之间是有距离的。知道要去哪里,和实际上走到,这之间是有时间差的。只要不偏离目标,假以时间,我们就能走到。”
你说:“你要给自己时间,让正确的知见一点点巩固,一点点增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