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们一直在酒吧坐了几个小时,其间,出去散了一圈步,然后又回来接着聊。s给他夫人打了4次请假电话,给他上司打了3次电话,给他的客户回复了6个电话。
我说:“你可真是忙啊。”
他说:“哎呀,这都是瞎忙活。不用管那些,我们这么多年才见了一次面,我还有很多重要的话要告诉你呢。不过,等我酝酿一下情绪。”
我说:“其实,这些年我来过这城市几次了。”
他说:“那你为什么不联络我?我电话上了通讯录以后就没有变更过。”
我说:“以前我没准备好来见你。或者说,我不敢来见你。”
s拿出一支香烟递给我,我接过来,他帮我点燃,我熟练地吐了一个烟圈。
s说:“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我说:“在清理一组古壁画的时候,和考古队的朋友学会的,就那段时间抽得很凶,后来也没上瘾。”
s陪我也抽了一根。他吐了一个烟圈,正好穿过了我的烟圈。
然后他说:“这些年,你过得很难吧。我不是说生活方面难。”
我说:“是啊,有点困难。”
他说:“你不敢来见我,是因为你还没有忘记指导。”
他说:“见到我,你就会想到射击队,想到他,这让人受不了吧。”
他说:“你一直到现在,也还没有忘记那天看到的事情,而且你也一直还很喜欢他,是吧。”
我说:“是的。”
他说:“我也没忘记他,我也还像过去那样崇拜他。”
我们又端起杯子,碰了一下。
他说:“为敬爱的指导。”
我说:“为敬爱的指导。”
我们把杯中的饮品喝完,我的眼圈有些红了。我低头一次又一次地弹着烟灰。
他说:“心心,你挺孤单的吧。这些年,连个可以谈谈这事的人,都找不到吧。”
我说:“是啊。议论过指导喜欢我的人不少,知道我也喜欢指导的人却不多。”
他说:“当年指导死得很英雄,一下子就把那些议论都盖住了。”
我的眼泪滴在台面上。我说:“是啊,很英雄。”
s从后面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唉,这么多年了。别这么难过了。”
s一边拍着我的肩膀,一边自己的眼泪也流了出来。
他说:“瞧我这点出息,我还安慰你呢,我也他妈的开始哭了。”
我把手臂撑在台面上,捂住了眼睛,我这样无声地哭了一会儿。我听到s擤鼻涕的声音,看到bo抬起眼睛看着他,然后s递了一张纸巾过来。
s一边看着我擦眼泪,一边说:“其实,当年指导真是很喜欢你的。他比对你说的,要更喜欢你。”
s说:“有一回,我看到他在器械室里面一个人拿着你的枪反复地看,他一边擦着你的枪,一边反复地看,好像要从里面看出什么秘密来,好像里面藏着一个什么谜语的答案。然后他盯着枪杆上你的名字,他闭上眼睛,一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他站了很久很久。我觉得他都快变成石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