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微风已有寒意,秋虫也不见踪影,十里横山上的榉树耷拉着几片红叶,只有松柏依旧青葱,龙王观寂静无声。白云子在丹室内闭目打坐,从背影望去,鹤骨松姿。只是其看似端坐不动,近前瞧去,却见其眼皮翻动。
道家的入定功夫对人要求很高,常人很难做到清心寡欲、心无杂虑,但对白云子来说,入定不过是每日功课,如同呼吸吃饭一般自然而然,可是今日却如何也难以坐定忘我。
原来白日里玉林的奇特经络让白云子大为诧异。自己也算有天赋,身体虽没特殊之处,但靠着天分,加上勤能补拙,这一身修为不敢说举世无双但也算凤毛麟角,可即便如此也不过常人一个,就算擅长一些养生功夫,顶多比常人多活个十年,即使是长寿百岁,也是凡胎,始终躲不过死亡寂灭。证道长生,遥遥无期。
如今遇到了玉林,他本是病躯,连常人都比不上,现在却拥有了一副完美炉鼎。“等等,他自述有一奇遇,看到过一些图案,随后便升起真气……这又是从何而来?”白云子突然想起玉林自述的经历。
真气乃道之细微,动而用之,则生一,一者为道之冲凝,老子曰:‘大盈若冲,其用不穷。’故冲而化之,凝而造之,乃生二。是以天地分为太极,万物与之同禀。只是道籍所载“在物之形,唯人为正;在象之精,唯人为灵。故人与乾坤并居三才之位,合阴阳当五行之秀,能通玄降圣,炼质登仙,隐景入虚。”道生一,一生二,可这二生三的其中精义到底何在?
左思右想而不得,白云子索性张目,站起身向屋外走去,心道:“玉林所述恐有遮掩,今后我当仔细询问。”
刚到屋外,白云子抬眼东望,却见升起的圆月隐隐有一丝血意,白云子大惊:必异象乃是要有大灾要降临!
这一夜,白云子惶惶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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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雄鸡鸣叫了几轮,玉林方才睡眼惺忪地迈出门,刚出门却觉外面寒意逼人,本想回屋算了,又想到昨日已与蔷薇约定今晨和她一起外出采集朝露,只好裹紧了衣裳去找她。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玉林自是不能接受自己不守信用,言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只是有没有其他的想法,就不足与外人道也了。
待与蔷薇汇合,玉林提上两个陶罐,两人便沿着通幽曲径往山下行去。只是石板路结了一层薄霜,踩在上面,玉林时不时来个趔趄,看得蔷薇暗暗撇了撇嘴,便抢过玉林手中的陶罐,道:“你倒是闲散命。”
玉林虽然大伤初愈,但提着两个陶罐走在结了霜的石板路上确实有些不便,只好悻悻然回道:“等采完露水回来,这霜就化了,届时我再提上去。”可看到道旁草叶上都挂着白霜,玉林又提出担忧:“现在还有露水吗?会不会无功而返?”
司马蔷薇眨了眨眼睛,思考片刻:“那就再往下走,再不行就到江边去,那边水汽大。”
玉林本想反驳,又想到采的朝露本是制作安和腑脏丸的,是留给师父们治病用的,制药虽然有时也曾用过井水代替,但仙长曾嘱咐过,井水不如朝露,能用朝露尽量用朝露。而自己作为徒弟,现在康复大半已能正常行走,总不能全部都让一个小姑娘鞍前马后为自己师父操劳,于是只好跟在蔷薇后面往山下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