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蒹眼睛发出光来,把木盆拖到水中,先把柔葭放了进去,接着自己也踩了进去。
可是木盆太小,柔蒹一进去就咕咚一声沉了下去,陷进水底的泥中。
这时身后隐约又响起了冥蛇的嘶鸣声。
柔蒹哭着走出木盆,双脚踩在水中,双手拼命地挖困住木盆的淤泥。
身后的嘶嘶声越来越清晰,柔蒹一边哭一边挖泥巴,终于木盆重新浮了起来。
“柔葭,你以后要乖乖的当个好孩子,姐姐不能陪着你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柔蒹一只手抹着眼泪,另一只手把木盆推离自己的身边,看着它载着昏睡中的妹妹渐渐远去。
木盆越漂越远,河水变得湍急起来,浪头打得木盆摇晃不定。
柔葭不安的扭动着身子,脸色痛苦,仿佛正陷在最深沉的噩梦里。
一道白光从天而降,照亮了木盆。
“影姐姐!醒醒!”
小女孩睁开眼睛,茫然的望着四周。
谁是影姐姐?为什么这个声音听起来这么熟悉。
“影姐姐,我是小花,我们在徘云山的地宫中做任务,遇到了邪灵,现在的一切都是幻境,你想起来了没有?”
啪!
记忆中一道无形的屏障猛然间粉碎,赵影回想起了一切。
河水停止了流淌,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下来。
小女孩柔葭踏出木盆,变成了赵影。
四周的景物开始崩解粉碎,白茫茫的虚空中赵影看到了小花。
“陈立和有果呢?”赵影问道。
“我先找了你。”
“走,你带我去找他们。”
……
老榆树上,有果抱着一根树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阴暗的天空突然裂了一个口子,赵影和小花降落到他身边。
“有果!”
有果愣了片刻,突然恢复了所有记忆。
他扑到赵影怀里,哭喊道:“影姨!我娘亲,我娘亲死了,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呜呜呜——”
“有果,你还有干爹,还有小姑,还有我,我们是一家人。”
有果哭得鼻涕都出来了,他抬着头望着赵影,“影姨,以后你和干爹成了亲,我、我能叫你母亲吗?”
“当然可以。”
“嗯。”有果重重的点头。
“走吧,我们还要去找你干爹。”
……
精神病院,二病区十八号病床,陈立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呆坐在床边,他的脸颊和下巴布满了胡子渣,看上去一下子老了十岁,充满了沧桑感。
教授正带着一堆学员查房,他背对着陈立,给学员们讲解病情。
“十八床的病人是典型的幻觉症,他臆想自己有个古代女朋友,还有个干儿子和妹妹,还是一个古代家族的族长。病因应该是生活压力太大,竞争太激烈引发的。治疗方案是……”
教授滔滔不绝的说着。
陈立的目光没有焦点,仿佛在无尽的虚空中不停的寻觅。
教授的话传进了他的耳朵,他仿佛听见了,又仿佛没有听见。
我的经历真的是幻觉吗?
赵影、小花、有果,还有那么多族人,都是我脑海中臆想出来的?
也许吧。
一个人,自己穷的都要饿死了,老板意外去世,她负责处置遗产,却把绝大部分给了别人,只给自己留了一点点,买糙米度日,会有这种人吗?
我被困在虎牙寨库房,明明只是刚认识不久的陌生人,为了救我,她不顾危险去大当家那里寻找库房钥匙,险些丧命,会有这种人吗?
明明只是一个教过她几年的师父,就相当于大学导师嘛,为了救他,明知道九死一生,还往虎穴里闯,会有这种人吗?
在舍妃崖头,我被禁阵吸住掉了下去,她也立刻跟着跳了下去,拼尽全力想救我,会有这种人吗?
陈立无声的叹了口气。
果然,那些人是自己臆想出来的,现实中根本不可能存在。自己也根本没有那么好的一个古代女朋友。
理智告诉陈立,他应该摒弃那些记忆,让自己恢复正常,重新开始生活。
但是,不甘不舍的心却无法受到控制。
陈立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光。
教授背着身,讲得口沫横飞,从治疗方案到社会百态、文化意识、历史人文,偏的都没边了。
“十八床的病例表明,现代社会中人际关系越来越冷漠,有些人的潜意识中就会在历史和文化中寻找不存在的东西,来安慰和欺骗自己……”
啪嗒啪嗒!
学员们手中的笔记本掉了一地,他们一个个瞪大眼睛望着病床方向,仿佛惊得失了魂一样。
“怎么啦?”
教授回过身。
陈立身边站着三个古代装束的人,一个年青女子和两个小孩。
“教授再见,我要回家了!”
陈立友好的挥了挥手,消失在刺眼的白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