剐仙台上云雾缭绕,杀意纵横,寒风阵阵掠过,卷起衣袍猎猎作响。天地之间,一股股道势笼罩虚空,数十个宗门的宗主长老,弟子精英,天南地北的散修游侠,尽都聚会在此,观看刑罚。孟沛然手脚尽被镣铐锁住,两根铁环穿琵琶骨而过,封住了全身修为,调动不得半分道力。他一步步踏上剐仙台顶,整洁干净的衣冠似乎与这周围气氛格格不入。他来到闸刀底下,盘膝而坐,闭目不语。qqxδnew李淳元见孟沛然死到临头,尚如此沉稳,不由得冷笑一声,道:“我早听闻这孟沛然乃是问天宗弟子,不是问天宗顾宗主和他的授业恩师孟广洋在不在”旁边坐着缥缈宗宗主凌太清,因为叶凌杀了几个缥缈宗弟子,缥缈宗与问天宗势同水火。今日见李淳元发问,凌太清借题发挥,厉声大喝:“顾宁远,孟广洋,还不现身,看看你们问天宗出的孽障!”顾宁远一身白衣,孟广洋手拿拂尘,二人来在剐仙台上空,面对众人,脸色低沉。凌太虚冷笑道:“问天宗教出这等弟子,二位难道不该给各宗门一个说法吗?”孟广洋高声道:“此徒早在三年前便已经被我逐出宗门,他做下的孽障与我问天宗罪全无关系!”台上孟沛然闻听师父之言,身子轻轻一颤,旋又微微一笑,若论智谋算计,他实在不如师父。顾宁远一脸肃穆,周身寒气四溢,看向凌太清,语气冰冷:“你待怎样?”凌太清也是丝毫不惧,冷笑道:“既然是你问天宗教出来的好徒弟,这行刑之事,我看就交给你们两个来吧,自己清理门户,总好过假手他人,诸位以为如何?”与缥缈宗交好的几个宗门宗主尽都随声附和,觅仙宗宗主晴不弃皱眉道:“是否有些不妥”让宗主和师父亲自用酷刑处置自己的弟子,实在残忍。稍有不慎,可能使顾宁远和孟广洋道心蒙尘,再难进境。只是玉轩宫宫主段山海与圣灵教堂主李淳元皆点头道:“如此甚好,顾宗主,孟长老,便由你们自行清理门户吧!”孟广洋听罢,身若寒冷,几欲跌倒。孟沛然好歹也是年轻一代他最为得意的弟子,要他亲手……岂能为之顾宁远一言不发,面对着各大宗门,他意识到了问天宗的渺小,连半个不字都没有资格说。在旁边看热闹的潘玉霖皱眉道:“此等行径,比三一神教更为可恶!难道面对有罪之人,便能无所不用其极”叶凌不答,踏步上前,高声道:“凌宗主果然见识非凡,提议不错。只是在下有一事不明,方才宋哲用刑,怎不见李堂主和沈堂主亲自动手”此言一出,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李淳元默不作声。凌太虚喝道:“哪里来的无礼小辈,还不退下!”说着话,凌太虚大袖一甩,无形道力撞向叶凌。哪知道刚到叶凌面前,一股无形剑气斩落,将那道力一分为二,流下身侧。“你……”凌太虚见自己一击不成,顿时有些面红耳赤,竟起身要来镇压叶凌。不过潘玉霖抢先一步上前,厉声大喝:“凌太虚,你这忘恩负义之辈,若没有李道兄盗来解药,你缥缈宗弟子焉有活命”此言一出,众皆哗然。念心和尚双手合十,上前道:“阿弥陀佛,正是李风道长盗来解药,救了我等众人的性命,凌宗主还请息怒。”“原来是他!”林此霄见了叶凌,想起当初误将他当做三一神教之人,战了一场。旁边云澈问道:“你说的能与你一战之人,便是他”“正是,不过那日战况来看,胜他不难,只是要费些功夫。”“原来如此,”云澈微笑道:“李风么,有机会定要讨教。”潘玉霖和念心和尚这一席话,让凌太虚骑虎难下。还好段山海来劝解道:“我等今日只为惩奸除恶,岂能自相内斗凌宗主莫要着急,切听此人一言。”“哼!”凌太虚冷哼一声,重又坐下。段山海笑着对叶凌道:“你且把话说完。”叶凌道:“既然孟沛然要自家宗主,师父用刑,那宋哲之刑,圣灵教如何不动手若论及其事,宋哲叛教事魔,为三一神教提供藏身之地,蛊惑百姓,害人无数,其人之罪,难道不比孟沛然更重如此用刑,实在不公,还请各位宗主明鉴!”此言一出,众人议论纷纷,倒是觉得叶凌所言有理。旁边李淳元怒道:“宋哲已经死了,再提他做什么我等今日用刑,是为了以儆效尤,若如你所言,这孟沛然岂非不用此刑”“哈哈哈哈,三教宗门一般嘴脸,圣灵教上蹿下跳,还自诩明宗正教!”一道朗声自远空传来,但只见一道冰桥横贯而来,上头缓步走着一个黑衣男子,手中举着一个酒坛子,不时往嘴里灌上两口。顾宁远见了来人,脸色一沉,轻轻叹息。孟沛然睁开眼,两行热泪滚滚而下:“虚……虚师兄……”叶凌看来人正是虚寞尘,便退到一边。虚寞尘来到剐仙台上,手指着各大宗门的宗主,长老:“一个个道貌岸然,还真是面目可憎啊!”“混账!”“你……”“哪里来的无礼之辈,还不给我拿下!”两旁边有护卫剐仙台的宗门弟子,立即上前来拿虚寞尘,不料虚寞尘周身寒气迸发,那些冲上近前的弟子落入寒气之中,转眼便成了一个个冰雕。“不灭境!”在场有人惊呼,便是顾宁远也没没想到虚寞尘已经踏足不灭境。可正是如此,他才心中难过。问天宗弟子本就不多,出类拔萃者屈指可数,如今……想到此,顾宁远大袖一挥,道:“虚寞尘,怎可胡闹,还不退下!”虚寞尘道:“今日我自逐出宗,绝不连累问天宗一人,如此这般,你顾宗主满意了吧?”虚寞尘之言,便如尖刀插在顾宁远心头,滴血难平。凌太清听他二人之言,又跳出来道:“你们问天宗当真是目中无人,弟子一个比一个混账!”“聒噪!”虚寞尘轻喝一声,大手一挥,一股寒气冻结时空,朝着凌太清袭来。凌太清被他一击,猝不及防,急忙运转道力防御。不料那寒气太盛,直将堂堂一宗宗主,变得如雪人一般,满身冰霜。虚寞尘放声大笑:“这天下至白之物,竟也难掩你那狰狞丑恶!”“可恨!”凌太清周身一震,震落霜雪,一股道势冲霄而起,大喝道:“来人啊!立刻将此人给我拿下!”话音刚落,数名缥缈宗长老和弟子纷纷上前,围在剐仙台四周。虚寞尘哈哈大笑,举起酒坛,仰头豪饮一大口,道:“痛快!”“好威风!”潘玉霖眼前一亮,道:“酒若如此来饮,才有些滋味!”叶凌心中却有担忧,只怕凭虚寞尘自己,难以救得孟沛然出去,哪怕自己相助,也是杯水车薪。正待缥缈宗众人要来战虚寞尘时,觅仙宗宗主晴不弃起身道:“诸位且慢动手,今日我等可不是为了厮杀结仇而来!”“正是,”段山海也起身道:“凌宗主,莫要动怒,凭我们这么多人在,他也闹不起来,切看他要如何就是。”二人为仙道七脉的魁首之人,说话自然是分量十足,任凭凌太清如何动怒,也只好摆摆手,暂时作罢。虚寞尘见众人退了,笑道:“杀我易如反掌,可别坏了你们惩奸除恶的好名声!”虚寞尘说的正是二人心中所想。千年来三教不曾有过大事,此番正好借三一神教之事立威,因此不能被搅乱。段山海道:“你与他师出同宗,想必是早年有旧,若是告别,就赶紧的吧。”虚寞尘不答,转身看向孟沛然道:“可惜在这么多的高人面前,我救不得你。”孟沛然摇头道:“我之罪责,我自己承担便是。”“你何罪之有”虚寞尘高声道:“定刑问罪,不过是以强制弱罢了,倘今日我达至合道,那便是我来问他们的罪!你有罪,可是你没有错!”此言一出,李淳元拍案而起:“杀我各宗各教如此多的人,岂能无错”“哈哈哈哈,”虚寞尘朗声道:“修仙问道,本就是生死争锋,你等如今神居宗门高位,衣着光鲜,道貌岸然。可惜你们的手比任何人都脏!我师弟何曾杀过你们宗门一人而你们哪一个身后没有尸山血海,哪一个没有万千亡魂若要问罪,你等三教各宗,虽万死难赎!”此言一出,叶凌手中已经握住了木剑,也许下一刻他便改了心思,要毁了这剐仙台!李淳元一时语塞,旁边有人冷笑道:“我等相争,尤是君子之斗,孟沛然勾结外人,害我五域宗门,其罪当诛!”虚寞尘道:“不过半年之前,汇仙庄里分赃不均,才设惩恶大会,要争夺神偷鬼盗。想不到大会未成,你等便自相争斗起来,闹得死伤不小,而今有何颜面称什么君子之争才撕破的脸面,今日便能坐在一处,虚与委蛇,当真虚伪至极!”“你们这些人的嘴脸,我已尽知。只可惜苍天无道,使竖子横行!”一席话骂遍各大宗门,众人神色都十分难看。倒是旁边的散修们一个个眉飞色舞,直呼痛快。潘玉霖哈哈大笑道:“此人真豪杰也!我当与他痛饮一次!”叶凌苦笑着摇头道:“我可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据我所知他可是想来惜字如金。”李淳元怒火中烧,环顾左右道:“此子辱我等太甚,理当逞之!”段山海倒是一派深沉,抚须道:“你骂也骂够了,又当如何?”“你等无需多言,”虚寞尘道:“我不会劫法场,若是真这么做,你们定然要迁怒问天宗。我不做那对不起顾宗主的事情!”说着话,虚寞尘转头看向孟沛然,眼中满含柔情,微笑着道:“我今日,是来与你成婚的!”两行热泪滚滚而下,孟沛然原本坚硬如铁的心,终究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