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虽无实权,那也是太子,是大乾朝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若是老皇帝哪天一不小心崩了,却又没留下只言片语,太子可就成了皇帝了。
皇帝虽说是圣人,可谁说圣人就不记仇了,到那时说不好原先的太子现在的皇帝,就要翻小账算一算了。
所以,当大殿外传来“太子驾到”的声音时,大殿便安静下来,就连之前那些个狂妄的质子们也没了声息。
陈兼今儿穿的很朴实,一袭普普通通的黄衫,没有金银的点缀,除了腰间那块翠绿的玉佩,身上便没了值钱的物件。
太子已到,这开场白自然要太子来,只见玉台上只剩下太子一人。
“让诸位才子佳人,未来的国之栋梁久等了!刚刚父皇棋瘾上来了,非得拉着把棋下完不可!吾,先给诸位道个歉!”
太子这第一句没有什么慷慨激昂的唱高调,而是很随意说了一见父慈子孝的小事。可这件不起眼的小事,却说明了一件事,当今圣上是很喜欢这个儿子的。
而且太子殿下自称也很有讲究,没有称孤道寡不说,还很低调的自称“吾”,一个小小的自称,便拉近了众人之间的关系。
“吾,今儿穿得可能不太正式,可这并非说我这个太子不够重视诸位,而是确实兜里没银子!今年与异族的那场战事,为了筹集军饷,东宫里那点值钱的物件儿便都卖了……”
“可再穷,作为太子,今天这场晚宴我也要办!诸位寒窗苦读十数载,实乃不易,吾深有感触,便想着找个机会,让诸位歇一歇……”
独孤清风望着玉台上那位,心中很是迷惑,因为这些年他所见到的太子,不是这个样子。所以他在想,这位现在是演戏给大家看,还是说过去那十几二十年他一直在演。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哪个才是真正的太子,他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明白了。
此时大殿中,有同样想法的不只病书生一人,还有很多人,这其中便有王单枫。
王单枫望着玉台上,随和质朴的太子殿下,不由心中一叹,父亲从来没有看好过这位太子殿下,可现在看来,父亲似乎看错了!
当今这位太子所言所讲,无论是不是演的,都足以证明一件事,这位太子也不是白给,甚至那份心机恐怕齐王也比不了。
评价是好是坏,陈兼根本不在乎,他今天就是要用这些才子、质子,帮着他给天下带个话。他陈兼不是只知斗鸡跑狗的货色,他的心胸其实一直装着天下。
他要将更多的人,更多的目光,从齐王身上扒下来,放在自己的身上。只有这样,他这个太子的不简单,他的雄才大略,才能被人发现,才能让那些人有更多的选择,而不是只有唯一的选择。
太子的话讲完了,酒宴便正式开始了。
两人一张红木案子,一眼望去足有百张,而这些条案则被一条宽有一丈的红毯分开,相对于两侧。
红毯两侧第一排此时并未坐满,因为只要不缺心眼,就应该知道,身分不够坐在那排便是惹人讥笑的下场,就算能闹腾的质子们,也是不想丢人现眼的。
玉台很大,足可以摆下十几张条案,可此时却只摆了三张。
太子和长公主坐于正中,左手旁那张案子空着,而右手旁却也只做了一人。
太子和长公主的身份,自是不用说,而另一个人众人也不好点评,因为坐在那里的是秦淮第一美人。和一个风尘女子抢座,丢人的可不是诗幼薇,所以便无人出声质疑。
至于那张空着的条案会留给谁,才子佳人们是很好奇的。可是这都已然开始上菜了,那条案却还是空着的。
空肯定不会一直空着的,这不大殿外侍卫,就报了来客的名号……
芙蓉园内的宴席已然开始,阵阵酒香飘出,守在门外顶盔掼甲的金吾卫,时不时便要往灯火辉煌的大殿里望上一眼。
作为队正的曹满金,对手下的举动很是不满,只见其按着刀柄,冷着一张脸,横眉怒斥道。
“该看的看,不该看的少看!门里的世界不属于我们,那条路早在我们落生那一刻便被堵住了,所以这辈子我们拿不了笔,只能拿刀!”
一名金吾卫感叹道:“晋阳大战,俺拼死拼活才有三颗人头,封赏虽说不少,但终究还是穷苦人!哎,等以后俺婆娘生了娃,说什么俺也得让他去读书,可不能再拿命博前程了!”
曹满金只是瞪了手下一眼,却没有再训斥,因为他和这些家伙一样,很是羡慕门里的世界。
晋阳大战,他曹满金身上不知挨了多少刀,才砍了十颗脑袋,才爬到队正的位置。
九死一生换来的富贵,还不如读书人一首诗词值钱,换谁胸中这口气也是难平的。
可他曹满金知道,报怨这些是没用的,想要改变命运他还得握紧手中刀才成,因为脚下的路不止一条,他终究有一天会杀出一条路,跨进门里的世界。
曹满金觉得他的机会来了,因为上官换了人,并有传言说,此人与当朝兵部侍郎乃叔侄关系,而且颇得圣上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