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满世界的都是血。
我摸了摸脸,热的。手心,手背,指缝,猩红猩红。
我听到李约对我冷笑:“你我扯平了。”
我的心一下子空了,什么叫做扯平?我指使粗蛮的士兵羞辱他最爱的姑娘,他便杀了我如今唯一可依靠的人泄愤。从前我以为我可笑,没想到他和我一样的可笑!
“什么时候才能还清呢?”
李约将剑锋上的残血甩干净后抬眼看我:“什么?”
我目光惨切,向他嘶吼:“一怨还一怨,何时才能还清呢?”
李约亦是将我看了很久很久,眼底划过一道意味不明的悲哀痛楚,背过身去,只留我一个冰冷挺拔的背影:“自作多情。”
屋外长夜漆黑如墨,他只身没入混沌。他在害怕,他在仓皇,可是,他在害怕仓皇些什么呢?怕轻雪真如我所说被士兵羞辱了,还是怕与我的这笔债,再也还不清了?
怀中江阮的身体一点一点冰冷,我就低着头,看见自己的眼泪滴在血衣上,化开一层又一层的浑浊。野花芬芳的南山,你已经到了吧?那里的风景好看吗?闲云野鹤苍梧相陪,比起这光秃秃的琉璃瓦血色墙,应该会令人舒心很多吧?
新皇登基,此夜江山举世狂欢。而我困在这紫极殿哭了很久很久,嘉嘉走了,江阮也走了,我也该走了。
描黛眉点梅妆,着华裳裙裾曳长,点着的红色宫纱灯笼忽明忽暗,掩住了早已满是似水冰凉的泪水。我忽然疯狂的回忆起往昔,那一年盛夏凤凰花开满城,艳红璀璨如烈火灼灼,那人一袭紫衣负手站在其间恍若九重天仙般遥不可及。他转过身来,是一泓清冽的瞳眸,只叫了一声阿雪,却铭刻于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