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少年果然名副其实。别人奴家不晓得,我姑苏陆家虽是女子当家,却也知礼,上门做客,自然是要做善客。不过,小田先生,你还没说方才要看的是哪家姑娘呀?若是你看中了我陆家的姑娘,我也好给你做个保,搭个桥,介绍一下。”
这娘们绝对是金牌老鸨,外加专业挖坑。田无期一阵腹诽。他向陆三娘拱手为礼,不再多言。转头对汪大人道:“倒是让大人见笑了。便请释然先生和北洋先生陪大人看看这大云顶。小生先行告退。”
“竖子哪里走。”王顺之见得田无期要走,哪里肯让。这要是让田无期如此一走了之,自己的一世英名肯定要稀里哗啦。随着他一声喝叫,身后的几个男子虽然不再拔剑,却亮出了拳脚,前后把路堵了起来,隐隐把田无期夹在中间。
“各位且慢。”这时候,王大轮在他儿子的搀扶之下,匆匆忙忙地赶到了。小胖子扶着大胖子,自然是喜感满满。王大轮虽然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却也在人群里看到了一两个熟悉的面孔。他喘着粗气,对汪大人行礼道:“王大轮见过同知大人。”
汪大人显然是认识王大轮,他淡淡笑道:“王大户今日也来踏青?”
“哎呀,哪里有大人的雅好。只是犬子在这青山书院读书,今日特来拜会下院主,山长以及诸位教授,也顺道看看犬子学员是否精进。”接着又对孟成京和邹有海施礼:“见过山长,北洋先生。”转头又对王顺之身后的一个中年人道:“王磊,久日未见,可还好啊?”
这个被叫做王磊的正是琅琊王氏之人,王晋的族叔。他一声怒喝:“王大轮,你做的好事,你还是不是琅琊王氏的人?松江王氏与我琅琊王氏同气连枝,今日联袂而来,正好会会你这数祖忘宗的小人。”
“我呸你的同气连枝,联袂而来!老子不是什么狗屁琅琊王氏。我青州王家,没有你们这群穷亲戚。”王大轮一点都不含糊,他早就恨透了琅琊王氏的高高在上,以前还总想着能认祖归宗,沾沾千年世家的福气。自从有了本家霸占之事后,他哪里还再琢磨着回归,恨不能把对方挫骨扬灰。
他脑子活泛,自然不肯浪费机会。当下,添油加醋的把琅琊王氏欲霸其家产,欺负其父子的事情向汪大人娓娓道来。王大轮多年商海,自然是口若悬河,几句话下来,就让诸人明白了大概。
孟成京和邹有海之前只是隐约知道些皮毛,却不是全情。今日方知来龙去脉,对田无期不由大有好感,也心生敬佩。面对一个根深蒂固的世家大族,却想都没想能为自己学生挺身而出的先生,自然是凤毛麟角。尤其是如此年轻就有这等气魄,果然非常人也。陆三娘及身后的几个男男女女这时候也明白了前因后果,看向田无期的眼光又有了不同。
王磊哪里肯认,自然是怒斥王大轮血口喷人,田无期残暴无理。在场的汪大人,陆三娘,孟成京,邹有海等人自然是生活阅历丰富,一听也能明白里边的弯弯道道。不由看向王顺之等人带着鄙夷。王磊叫道:“田无期,你这恶人,囊日你伤我侄儿,今日又恶语中伤顺之先生,真是罪无可赦。汪大人,你要为我等做主啊。”
汪大人为官多年,自然是久经阵仗,一边暗骂自己多事今日要来踏青,一边他哪里肯接这烫手山药般说不清道不明的夺产家事,何况还是个跨省追捕。他开口说道:“今日本官沐休,只是来陪同乡踏青,聊尽地主之谊,其他的事一概不知。顺之先生今日身体不适,你等小辈自是应当扶顺之先生下山休息。至于所言王晋之事,青州府里并没有接到你的状纸。就是有状纸了,也是知府大人的事宜,尔等不要在这里聒噪,还不快快退下。”
王顺之见人越来越多,这汪大人又滑不留手,不肯为己方出死力,再动手也是自己老脸丢尽。只得“哎呀”一声,装作昏迷,不省人事。王家人见状,也顺坡下檐,留了几句场面话,扶着王顺之下山去了。
汪大人见王家人识趣,没有什么波澜再起,也松了一口气,对田无期道:“小田先生,本官倒是有一事好奇,今日撞巧,便请教下。乡人皆知,此山乃唤做云门山,缘何小田先生到此之后却称之为青山?”
田无期正欲作答之时,却中了今日的第二道惊雷。他看到了那抹从山间闪现而出的倩影,正沿着山路向大云顶走来。
孙成毅和王轮这时候正站在东主身边,下意识地转头看他时,却被吓了一跳,各自倒退了两步。他们从来没见过一个人的面部表情能如此变化多端!
狰狞的样子仿佛恶鬼出笼,欢喜的样子却又如久旱甘霖,痛苦的表情好像是肝肠寸断,纠结的样子自然是百转千回!眼神亮的吓人,左眼里透漏着贪婪,右眼大写着占有。形形色色,最终却归为了暴风雨之后的平静。
田无期收回了刚才因心情激荡而外放的些许元气,吐出了一口大气。长声一笑,算是回答了汪大人的问话:
“我见青山多妩媚!”
话音未落,人影已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