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舒夫后撤一步,右手紧握手中的手杖,他冷静观察着放下茶杯的小男孩,眼睛不敢有办分偏移地问道:
“你是这座城市的巡守使?隶属于超自然人体进化研究中心?”
说话的同时,鲁舒夫紧握在掌心手杖上的鲜红宝石隐晦地闪烁着妖异的血光,脚下看似恢复平静的阴影下压抑着狂躁的气泡和灰色流水。
从看到男孩起,鲁舒夫就准备随时离开这间昏暗的房屋,因为他看不透男孩的底,看不出他是否属于神眷者。
而唯一发生这种情况的状态下,也就只有低位在向高位探查才会有。
并且,把每个自己不能接触的禁忌记住,是鲁舒夫特有的习惯,他会在未来某些日子里,再次碰见这些存在时,采取必要的适当远离手段。
男孩的模样他已经深刻地保留在记忆之中,脸颊颇具肉感,光洁的额头上有一颗红色泪痣,细嫩的皮肤仿佛从婴儿时期保留到现在。
男孩的嘴角一直噙着温和亲近的笑容,眼里的沧桑不用刻意凸显就展露无疑,令人恍惚间像是看到了一位慈爱的老人。
一个奇怪的老怪物……鲁舒夫在心里给对方打上一个标签。
那男孩轻快跳下沙发,目光没在鲁舒夫身上停留太久,他转身往餐桌边上的长柜走去,顺手还搬了一张垫脚的小木凳,他头也不回道:“来者是客,朋友……不对,还没请教你的名字?”
“嗯,抱歉,我应该先介绍我自己的,鄙人姓全,单字一个芥。”
说起名字,叫全芥的小男孩笑了两声,他想起来一些回忆:
“这名字还是师父给我起的,那时候闹饥荒,大概是我父母没能力养活我,又不忍心我跟着他们受苦。”
“所以把我遗弃在道观外,好在师傅心肠不错,也就让我活了下来。”
“当时的人命和草芥一般,不像现在。”
“师父认为,在乱世里我和其他人都一样,是滚滚时代中的一缕草芥,微不足道,便按照我身上留下的一块全字木牌,给我取了全芥这个名字。”
很健谈,对自己实力很有信心,是不怕我溜走,还是根本就没有囚禁我的意思?鲁舒夫装作认真倾听的样子。
他的脚跟上已经被阴影覆盖了一大圈,他一直看着男孩,看着他把木凳垫在脚下,伸手在柜子上拿到一个铁罐。
当即,鲁舒夫目光一凝,他不再等待,脚下平静的阴影张牙舞爪伸出灰色触手,仿佛海底跟随海流舞动的海草,层层叠叠将他包裹,然后不带任何停歇地将他拖进阴影。
整个过程十分安静,在最后一点触手缩回去后,那块阴影很快恢复原状,光滑的地板上再也不见刚才站在上面的鲁舒夫。
他逃走了!
全芥似乎没有察觉到鲁舒夫的离开,他仍旧小心地用手扶着柜子,把铁罐抱在怀里蹲下来,偏过头观察地面与脚掌的距离。
后撤右脚,直到确认脚掌接触到地面,全芥这才放心走下凳子。
他若无其事带着凳子放回原位,双手捧着铁罐重新做到沙发上。
随后,全芥偏过头望向鲁舒夫刚才站着的阴影,他那双黑色的眼眸愈发沧桑深沉,宛若一砚稠润的黑墨,屋内空气宁静了一两秒
后,他忽然开口,以平铺直叙的说话方式道:
“时代的变化,四季的更替是无法阻止的,你所准备的事情只是一道助力,既然已经顺其自然,就自然不要多做无用功,因为……”
“你已经成为了历史的一部分,成为了这本厚重纸页上的一篇文章、一个段落、一个词语、一个字,接下来交给我就行了!”
……
为了汲取到有用的讯息,谢凉主动带着图之来到玩具店。
在他们眼前,往日不算繁华、但也不算凋敝的长街尽是漂浮的扬尘,裂缝在地面上张牙舞爪舒展姿态。
起重机、挖掘机、卡车等各种车辆和机器在灾后重建工作中执行着专属于自己的任务。
轰隆隆的轰鸣声不绝于耳,谢凉不需要辨认,他只消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玩具店。
那是一栋两层的老房,白色石灰的表面粉饰已经发黄开裂,锯齿状的裂口述说着灾难来临时它所经历过的事情。
——右边紧靠它的房子早已化为厚重的钢筋混凝土废墟,变成大小不一的灰色石块。
整条长街只剩这一间老房孤零零立在原地,显得有些鹤立鸡群。
“这……”看到这样的场景,谢凉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他还真没想到这条街会秃的这么厉害,他本以为应该得剩下一两栋房子的。
图之径直走向玩具店,他倒是没太多表情:“走吧,我们也有好多天没来这里了,还有!你的那只黑猫我也提前叫雪给你送到玩具店了。”
薛玄!对,我还有它。谢凉眼前一亮,就算是布满血丝,充斥疲倦的双眼也难掩这抹亮色。
“来了,我找一下钥匙。”谢凉忙跟在图之身后,他分出一部分精神在手镯里寻找玩具店开门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