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我们吃饭的地方,在这坐坐再走吧。”
孍领着他们来到那家早餐店。
因为只买早餐,所以这会儿并没有客人,店里的子孙都被老头儿打发出去玩了,仅剩他一个人坐在屋里看电视。
尽看见那个老头后,有些诧异。
老头注意到视线后回头,同样如此,他从椅子上站起来,两手垂在两边,眼里带着几分愧疚,沉默了好久之后,才缓缓开口道:“大人,好久不见了。”
尽就问了一句:“你也沦落到与人族为伍了?”
“我只是喜欢这个种族的生活。”
“那不依旧是堕落。”尽语气加重道:“獙獙一族的翘楚天驰,为人族带来灾厄的你到后来却扎根在了人族,还做了这么无聊的事情。真亏你能下得了这个决心。”
面对尽的嘲讽,老人始终缄口不言,眼里虽有愧疚,但绝无后悔。
獙獙,那种形似狐狸却长着翅膀的妖怪,黄金时代极好以异术操纵天气,使得大地干裂,草木枯死。
尽转身喝道:“龙主孍,天道师,这是不是你们故意安排好的?你们以为拿曾经的部下的话就能让我改变心意?别做那样异想天开的梦了!”
姬正一脸茫然,部下?老头是万年前的诸犍部下?他看着母亲,是妈妈带他们来到这里的,难道是她故意的?
果然,孍一脸平静道:“我只是带你来见见你的老朋友而已,要什么想法?逆君座下十二妖哪一个不是杀人无数的刽子手?假如想着仅凭三言两语就能让一位恶首改变阵营,那不但说明我傻,也是在将你们当成了傻子。”
“我与他不是什么朋友,而是最简单的上下之分。而且是曾经的上下,现在,他只是一条埋进人世摇尾乞怜的畜生罢了。”
就连羡云都忍不住劝了句道:“你好好说话啊,人家是开店的,既然做不了朋友,那就做个顾客,吃完饭拍拍屁股走人就行了。”
“你懂什么。滚开点!”尽哼了一声,冷冷地撇了羡云一眼,姬正侧步横到羡云身前,浑身紧绷。尽刚刚看羡云所露出的表情,是猛兽吃人一样的凶残目光。
“你要是连别人做什么的原因都不想知道,岂不是太霸道了?”
“妖族就是这么霸道!”
“所以天道师也不想知道你们妖族想做什么。”这突兀的声音插入进来,使得在场的人与妖怪都愣了一下。
说话的是孍,她自顾自坐在桌子上,将一份早已勾好的菜单递给老人天驰。然后无聊的摆弄青丝道:“无论是妖族自诞生到如今无数年的坚持,还是对上天独占宠爱的野心,天道师都不想知道。因为不想知道,谁在意你们想做什么呢?我们都只在意自己的看法,所以才有了争斗不是吗?妖族喜欢战斗,战斗解决一切,多简单啊,可是更简单的是商谈,也许就只是说上那么一两句话,就能让双方对各自的想法有个了解,就没必要拼个你死我活。”
“闭嘴!”尽一拍桌子,那桌面直接化作齑粉,在地上飘散。
孍空闲的另一只手随便一挥,布置了一道屏障隔绝内外,然后道:“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妖族在大地上存在了这么多年,对上天的信仰堪比狂信徒也不为过,可却始终没有得到过上天的一丝回音,但是一个后来出现的普通人类,却轻易就得到了上天的认可?”
“废话……那是因为……”
“因为什么?因为这个人类巧舌如簧,妙口生花,诓骗了上天?”
孍忽然怒目,一拍桌子,站立起来,指着尽厉声质问:“你是在质疑全知全能的万物之主,众生之父是个无能的蠢材吗?”
尽整个人都大惊失色,汗水瞬间淋湿了后背。
“这……这……我并非此意,造物主乃是万物缔造者,通透过去未来,是仅存的绝对唯一,是智慧和力量的源头,我怎么敢质疑造物主的!你……你不要我诬陷我!”
他确实慌了,真的发自内心的慌乱,因为刚才,孍说的确实是真的,他真的是想说是天道师诓骗了上天。
可是谁能诓骗得了万物之主?他确实是在质疑伟大的造物主是个会被区区谎言诓骗的无能之辈了。
“那为什么你不敢相信别人的大义?”
孍气焰嚣张,咄咄逼人道:“上天承认天道师的存在,你们这些逆君的党羽却非要将其当做是上天可以对你们降下的考验,那你等可曾想过,这会不会不是上天的考验,而是真有其事?”
“绝无可能!”尽好似抓住了一丝生机,反驳道:“我妖族本就是上天长子,他让天道师出现,不就是给我们一个考验吗?”
孍眼中有狡黠之色一闪而过,上钩了。
她清清淡淡反驳了一句:“那你可曾想过,上天其实是要你们做出改变?妖族自始至终都贯彻着一个信念,但始终没能得到回应,谁告诉你天道师的出现,就非要是考验,而不能是一个信号,一个方向?”
“这……”
尽有些答不上来了。
孍则乘势紧逼道:“当年逆君战败,是有那么一个妖怪说过,天道师只是上天降下来给他们的一个考验。可那说话的家伙只是个平平无籍的小妖怪,但所有的妖怪却都深以为然。它是谁,凭什么你要听一个平平无籍的小妖怪的话,却听不进一位可以在你手下担任先锋的强大妖怪的措辞?妖族不是崇尚力量吗?为什么那时候却不是这样?”
这……这……
“你难道就没想到是有居心叵测之辈故意操纵,想要曲解天意?你是活了几万岁的妖怪了,却压根没考虑过这其中是否有阴谋?”
尽额头上冷汗直冒,脸上瞬间刷白。
孍的话直击他的心底,就像一把锋利的尖刀,戳穿他心里的防线。
他猛地一探头,早已戒备多时的姬正立刻出掌。
雄浑的兽吼像是炮弹一样痕迹清晰,屋里的羡云不由自主的堵上了耳朵,七窍同时有血爆射出来,场面无比吓人。
但仅仅是那么一瞬间而已,被一阵青色的旋光裹住兽吼,任其极力挣扎,情况不断变形,却始终没能被破开。
尽哼了一声道:“别以为你们就能这么骗我!”
他身形一转,直接消失。
厨房里的老头第一时间跑出来,不见尽的踪迹,却只见到姬正正蹲在地上查探倒在血泊里的满身是血的羡云。
她的整张脸都被鲜血染红,鲜血默默从她的身上留下来,像生命一样迅速逃跑。
尽的攻击果然还是恐怖,仅仅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就将一个普通的人吼成这样,眼看着她七窍血流不止,内脏筋脉更是直接破个稀碎,一幅命不久矣的迹象。
姬正慌张道:“撑着点……我这就救你!”
可羡云只是呻吟着,抬起手,像是要抓住什么似的。她不断地从喉间咳出鲜血,殷红的颜色很快就将姬正的一身白衣染红。
“我……咳咳……承蒙上天赐予生命……才……得见死亡。我并不……畏惧死亡……我……我害怕的是……死亡到来之前的……痛苦……”
姬正劝道:“别说话了,你伤的太重,这样下去只会让你更加痛苦……”
她被鲜血染红的双眼因痛苦而集中,又因神明的凋零而涣散,如此循环,但死亡的速度依旧更快一筹。
“痛苦……也是生命必经的一筹……咳……我痛苦,所以……享受……就像享受死亡到来……”
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姬正直接捂住她的嘴巴,不让她说下去。另一只手在身上摸索了半天,却始终没有摸出女娲血,这时候姬正才想起来,女娲血还在雨欣那里代为保管呢!
“用这个吧!”
一个瓶子从后面抛过来,姬正接过玉瓶,收手拧开盖子,将氤氲的女娲之血倒进她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