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雨欣正在家族里主持葬礼,这次家族里死的人不少,而且较为骨干的弟子也死了有几个,其中不乏几个站在她这边,也被她看好的人。
葬礼走的是传统形式,在家族大楼中选出一层专门摆放灵棺和花圈,参加吊唁的家族子弟都是披麻戴孝,只是省去了纸钱之类的东西,为了不影响到周围人,丧乐的声音也不是很大。
屋子里满是姜家子弟,人头攒动,放眼望去一片茫白,冰棺一具具摆放了十几口,丧子丧夫丧父的家属趴在冰棺前泣不成声,吊唁人一个个从冰棺边走过,却无不是强忍着恐惧和悲痛。
那个老头姜茆也在,一向市侩的老人此时也是趴在棺材上,哭了很久很久,他死了自己唯一的儿子。
“儿啊,我的儿啊!我辛辛苦苦赚那么多钱……不就是为了我死后你能过得好点,没想到你居然先我一步走了啊…呜呜呜……”
他抹着眼泪,往棺材里看了一眼,然后忍不住再次泪崩。
棺材里只放着一截血肉模糊的下半身,腰部往上,便是一堆掺着砂石的乌黑肉酱,连白骨都粉碎了。他的儿子据说是正好被一动倒下的大楼砸中了上半身,挖出来的时候,光是把那摊肉酱完全捡起来都花了不小的力气。
其余的棺材里的死者也都多是如此凄惨,有的被扒拉出了内脏,有的浑身稀烂,甚至还有四个家属抱着个盒子,双目无神。他们的儿子叫火烧的只剩下了几块渣。
一个人该是多么悲惨,才能够在一天参加数十上百人的葬礼?现在就是这么悲惨了。
姜雨欣站在最前面,她一样是披着麻带着孝,虽然心里对姜茆那个恶心独子的死感到快意,却也免不掉有些伤怀,因为一个对她很好的表兄也死了,就是那个烧的只剩下渣了的。原来该死的人和不该死的人,都一样脆弱啊,到了该死的时候,谁也逃不掉。
“我的华生,我的儿……怎么死的是你不是我啊!为什么你要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啊,你死的好惨啊我的儿……”
“爸,儿子至今给您添了这么多麻烦,却还没来得及报答您老人家,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姜芸……我……你……走了叫我一个人怎么活啊!”
……
活着的人何曾会想到有如此突如其来的一天,甚至还没来得及道别,就与亲朋阴阳两隔。那悲痛声嘶力竭,那绝望痛彻心扉。以至于旁人都不得不为之动容。
在这个为了悼念死者而准备的地方,以往主要分为两个阵营的姜家子弟也罕见的没有产生矛盾。死的人也许是他们的朋友也许是对手,曾经和蔼可亲或是让人咬牙切齿,可到了最后,无疑都变成了这幅冷冰冰乱糟糟的凄惨模样,谁愿意连一个死者都不放过呢。更何况,那还算是自己家的人。
按照惯例,是要请一些他也有经验的老人说一些“话”,用来悼念死者,安慰生者。这些事情都是交给家族里的两位族老做的,姜雨欣对此不感兴趣,只是看着两个老人手舞足蹈,声音高亢地念叨着话语。
那无非都是些去了那边好好的,下辈子大富大贵之类的话。老实说,说那些话对已经死了的人是没用的,现在的人也都知道这一点,只不过死者家属愿意这样,因为那会让他们心里对苦命的死者有个自欺欺人一样的愿景,让他们好受点罢了。
接着才是姜雨欣。
她走到正中间,举起手往下按了按,同时用最大的声音沉重道:“大家都静一静。”
屋子里吵吵闹闹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削弱下来,但还是能听见有些人难以压抑的呜咽和抽啜,有的是抱着孩子的年轻妈妈,有的是白发斑斑的老夫妻抱头痛哭。
那些姜雨欣没法去强制,你怎么能叫一个刚刚失去家人的人不许哭,不要哀伤?
她道:“我们谁也没想过生命如此脆弱,我们谁也没想到灾难如此凶残,更没想过死亡如此突然。今天肯定是姜家这近三十年来最悲痛的时候,这一点在场的诸位比我感受的刻骨铭心……”
这是显而易见的,光看看那些棺材,看看那些可怜惨死的人就知道了。一共死了17个人,30岁以下的11个,他们明明都还是那么年轻的生命。
“这场天灾打倒了很多人,我很抱歉你们的……”
“云若姐!”大门被唐突的打开,冲进来的是方兰芷。
她冲进来就一把拉住姜雨欣,焦急道:“快跟我出来,我有急事找你。”
姜雨欣轻轻拨开她攥着自己丧服衣角的手,道:“有什么事情你先在外面等着,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再说。”
方兰芷焦急道:“真的是很重要的事情啊,你听我说……”
却没等说完就被姜雨欣直接打断,她怒视着方兰芷道:“你先看看这屋子里摆着多少棺材,你再看看什么事情比得上死者?兰芷,这么强闯别人的葬礼,却连一点吊唁的意思都没有,真实太没有礼貌了。而且,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家里不也是死了一个亲叔公和舅舅?你这么跑出来合适吗?”
方兰芷顿时被吓得脖子一缩,支支吾吾道:“可……可是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你……”
姜雨欣却看都不看她眼,直接叫保安道:“出去,现在不是你该在这里的时候!”
“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