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烨的嗓子有些沙哑:“若姑娘,你不生我的气了?”
若芷月在听完沈烨的道歉和解释后,已经知道刚才的事并不怪他,此时听见他疲惫的声音和带着歉意的语气,若芷月的心柔软了下来,她委屈巴巴道:“你是太子,我生你的气又能怎样?我还能把你打死不成?”
沈烨苦笑了一下,而后起身道:“夜色已深,幽州的官兵明日兴许会来搜查,请姑娘好生休息。”
沈烨离开后,若芷月从被中探出了小脑袋,她贝齿轻咬红唇,迷离的眸光痴痴地看着窗外。
晨鸡唱晓,东方微白。
幽州城头,幽字大旗迎风猎猎。
年近七旬的乔杞负手站在角楼之上,望着城外山河,心中感慨万千,二十年前,自己还是兵部尚书时,朝廷大军还在府州境内与独孤家对峙,那时的自己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来到略显荒凉的北方。
而如今已物是人非,自己所爱的王朝被其覆灭,天下诸州尽归独孤。自己从一员朝中大臣转而一变,成为了前朝“余孽”,自己的弟子用尽谋略,天时地利之下,自己才得以回到中原,然而除了一开始的喜悦,之后便是担心事情泄露的忐忑和不知所措的迷茫。
前几天乔杞扪心自问过,自己现在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老死故土?
当自己病重时,自己确实有此想法,但现在困扰自己多年的肺病逐渐好转,自己不用时时忍受着那生不如死的痛苦,谁还会想去死呢?
报仇?
或许刚出来的时候是,但在瑶山听着那些人的惨叫时,他的心情反而很不安,很难过,丝毫没有复仇的快感,这些都是无辜的人啊。
复国?
乔杞在幽州呆了几天后,看着幽州百姓安居乐业的生活后,他的心思已经淡了,他已经没有了当年进山时的那种雄心和怨恨,他知道一个自己所爱王朝的灭亡不单单是独孤家的原因,而是各种因素交织在一起,实属是气数已尽。
多日的迷茫直到现在才有了答案,看着城下来往奔驰的骑兵,想着这段时间的事情,乔杞逐渐警惕起来,混迹朝堂多年的灵敏嗅觉让他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一股阴谋的味道,让他有种被人将刀架在了脖子上的感觉,不过这种感觉虽然让他有些不舒服,但也让他有了自己活下去的理由,此刻的他不再迷茫,他要看看,究竟是谁在幕后安排着这一切。
乔杞闭目回味着这种压迫感,突然间想起了尘封在自己记忆中的一件大事,他的呼吸顿时变得有些困难,望着头上阴蒙蒙的天空,他瞬间觉得此刻的天空都变得异常狭窄,幽州就像困住自己的一口井!不,准确来说,幽州更像困住自己的一只
“幽州是一只壶。”
“壶?”苍老的声音有些疑惑。
帝都将军府中,依旧是当时的两个人,穿着红色长袍的人在阴影处端详着手中玉壶,缓缓道:“壶,腹大盖小,瓶口可一次灌入大量的美酒,但瓶口一旦盖上,里面的美酒就只能从那细小的壶嘴流出,任人品尝。”
老将军道:“你是说那乔杞老儿就是你想要细细品尝的美酒?”
“那些世家的人和独孤太子对我来说又何尝不是?”
老将军提醒道:“方家的人可还在里面?”
阴影处的人声音有些寒冷:“你觉得我会在意?”随后他露出一丝自嘲之色:“不过现在看来,这壶酒我却是不敢品尝了。”
老将军有些疑惑。
阴影中的人将手中的玉壶放下,轻轻叹道:“是我过于自信了,我本以为某个人的加入能让这壶酒变得更加香醇,哪知他却在这壶中下毒,让这壶酒变了味道,变得剧毒无比。”
他的目光看向厅外,一双浑浊的双眼逐渐阴冷。